偷得浮生半日閑。
葉照午後歇晌,許是因心中稍定,睡得實了些。醒來時已是薄暮冥冥,日落西山。
觀滴漏,再過大半時辰,沁園的端陽夜宴便開始了。
她對鏡理妝,隨手挽了個髻正欲去廊下納涼,卻被一陣含哭帶泣的嘈雜聲驚到。
一顆心猛然提起。
曆經兩世,葉照對這種大事前夕陡然發生的動靜,總是格外敏[gǎn]。
且她曾在這待了三年,蕭晏疾病纏身,聽不得重音。府中從來幽靜無聲,花落可聞。
葉照抬步出門,循聲而去。
前院偏廳,竟是霍青容在哀哀垂淚,廖掌事正陪侍在一側。
“父兄同姨母站成了一條線,除了殿下,我不知道還能指望誰。”霍青容滿臉淚痕,撐著從座上起身,往外頭走去。
“姑姑留步吧。”她頓下腳步,抹幹眼淚擠出一點笑意,“青容失禮了,望姑姑勿怪,青容今日這般莽撞之舉。”
“我……我就是太想他了,他既在沁園,我自去看看他……”
“郡主!”
“姑姑放心,我不會擾他的。一眼,足矣。”
見人離開,葉照方走上前來。她耳力高於常人,霍青容的話自然盡入耳際。
隻是有尾無頭,言語中又涉及蕭晏,遂問道,“襄寧郡主這是怎麼了?”
廖掌事也未瞞葉照,輕歎道,“郡主同殿下的婚約作罷了,淑妃娘娘給郡主重擇了良緣,約莫是霍老侯爺亦無異議。郡主遂覺無望,衝動之下想尋殿下。”
“這不,跑沁園去了。”
葉照眉心陡跳,“郡主現下去沁園?”
“孺人,郡主和殿下是自幼的情分,一時心結難疏……”廖掌事有些尷尬道,“孺人莫放心上。”
“您定要記得,為女者當大度順……”
“姑姑誤會了。”葉照聽出廖掌事話中之意,截下道,“我隻是擔心即將夜幕,郡主這個時候出城怕是不妥。”
何止此處不妥。
數日前蕭晏便提出不讓自己前往,名單中有陸晚意而無霍青容,也就是說蕭晏此行很早前便作了安排。如此早作預備,便不是小事。
他或擇或留的人,定皆有他的考量。
預計之中的事,最怕“萬一”降臨,橫生變數。
“郡主不是一向由淑妃娘娘照看嗎,想法子往宮裏遞個信,派人攔一攔。”
“孺人有所不知,每逢佳節宮宴之後,襄寧郡主皆會回侯府小住兩日,這段時日便是由侯府照料一切。”
“那便傳信去侯府,讓府兵截下她。弱女夜行,太不安全了。”
“霍老侯爺攜子去了莊上,不然郡主如何敢這般任性!廖掌事見葉照一臉憂色,不由心下讚許,是一副實心腸,半點沒有拈酸吃醋的樣。
霍老侯爺… 攜子?
霍靖回洛陽了。
“那、我去吧!”葉照壓下一閃而過的恐懼,提裙就要出去。
“孺人——”廖掌事嚇了一跳,匆忙攔下,“且不言您還在禁足中,您亦手無縛雞之力,去了也無濟於事。再者郡主車駕用的乃千裏駒,這片刻功夫估計已經出城了。追不上的!”
“那……”
“您莫急,郡主一貫如此,且那般車駕寶馬,尋常歹人近不了她身。”
廖掌事扶著葉照往內院走去,隻絮絮道,“孺人可要傳膳,想用些什麼,同奴婢說便成……”
“都成!”葉照按下心焦,揉著額角笑了笑,“午後也沒睡好,就想用了早些歇下。”
暮色四起,隨著翠微堂最後一盞燈熄滅,秦王府除了大門前兩盞壁燈還散著光華,其餘一切歸於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