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晚意轉身離去,當是送藥去了。
葉照餘光凝在那盅藥膳上。
距離原定的開宴時間,已經過去大半時辰,眼下又需用藥,可是他又發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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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開宴,殿下會不會又發病了?”秦王府對麵西街拐角處的馬車內,襄寧郡主攪著手中帕子,顫顫發聲。
亦是同樣的話。
早在賢妃來之前,她便來了此處,眼看著參宴的秀女們一個個入了府邸,自己卻不能靠近半步。
眼下過了時辰,還未見開宴。心中既憂慮,又存著一點僥幸與歡喜。
“郡主寬心,上次太醫們救治後,殿下不是緩過來了嗎?”侍女素月安慰道。
“那……殿下可是在等我?”霍青容咬著唇口,白皙的麵上浮現緋紅煙霞,一雙含情目凝出水霧珠淚。
她想起不久前蕭晏同她說自個年壽難永,說他無心任何人。
那樣子煞是認真,看著不像是怕耽誤她而狠心說的違心之言。就是他無情於自己罷了。
她原也有些想通了,可是這廂遲遲不開宴,又莫名給了她些許希望。
“郡主且等素雲的消息。”素月亦往車帳外望去,喜道,“她回來了。”
“快讓她上車。”霍青容滿目急切,隻拉著素雲問,“殿下如何了,是不是又不好了?還是……”
“郡主莫急!”將將入馬車的侍女氣息微喘,麵上卻堆著笑,“奴婢從蘇神醫的藥童處探聽到,殿下無礙,病情控製的尚好。”
“那……所以、所以他不是發病誤了時辰,是……”霍青容一張臉徹底紅了,“定是他心裏有我。從來說的容易,行事卻難。這臨到最後,方意識到無心麵對他人。”
“待阿兄尋了優曇花回來,便沒有什麼能阻隔我們了。便是姨母也不能!” 她撩簾又望了一眼秦王府大門,眼中滿是期待,聲色卻壓得越來越低。
隻是再低也能聽得出裏頭溢出的歡愉和羞澀。
“我不會怪他今日擇取新人入府,我一個正室主母,自也容得下的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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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輝台中,蕭晏尚是月白常服,玉簪束發,正不緊不慢地用著陸晚意送來的藥膳。
“殿下原是因為這個緣故拖後了時辰!”陸晚意瞧著殿中一位畫師正在作的美人畫。
“暗子回話,說四月十七那日最後一位秀女入了摘星望月樓,奈何兩日皆不曾出樓,這廂我且先瞧瞧是何模樣!”
蕭晏話一多,用膳的速度便更慢。
蘇合轉著手中玉笛坐在側首,聞言簡直嗤之以鼻。
人都入府了,看真人豈不更快更好!
蕭晏那點心思,旁人不知,蘇合自是一清二楚。
密室的那副冰棺,每年那一日成倍吞下烏合妄想伊人入夢……
這廂百花宴大開,左右是惶惶不敢麵對了。
“您且快些吧,還得更衣,簪冠呢。”蘇合到底沒忍住,“賢妃娘娘亦親來,多少人盼著您呢。”
……
又小半時辰,蕭晏方擱下了碗。慢裏斯條地漱口淨手,瞧了眼隻有背影卻麵容不清的畫作,不情不願踏出殿門。
“殿下,您還未更衣……”陸晚意驚了驚,提裙追上去。
“本王這般,見不得人?”
陸晚意一時語塞。
蕭晏搖著扇子,挑眉,“本王姿容,無需衣衫鍍金。”
出清輝台,過軒閣,經正殿,從東到西,走過大半個秦王府,自詡風華絕代的秦王殿下突然便頓下腳步,僵在了茂玉軒的池對岸。
對岸,水榭長廊上,有隔世的身影映入他雙眸。
隔世的人,眉眼含著一點笑意,正在看池中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