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辰了?”賢妃側首問。
“回娘娘,未時六刻。”答話的少女不是賢妃的宮婢,乃清河縣主陸晚意。
安西陸氏正支一族僅剩的嫡女,今歲才及笄,一張芙蓉麵柔婉秀麗,淺笑間漾出兩個深細的梨渦。
“這都過了三刻鍾了。”賢妃扶著陸晚意的手,回身往東邊清輝台望了眼,不由蹙眉歎氣,目光正好落在府中管事的身上,“本宮聽聞昨個,殿下又招人論公務至夜半,這府裏沒個心細貼身的人打理,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老奴該死……”林管事趕忙打著秋千躬身告罪。
“不怨你們。本宮的話,他都打著折扣聽,何論爾等。”賢妃擺擺手,回正廳坐下,“本宮就盼著,能給他尋個管得住他的。”
這話落下,年逾不惑的婦人,眉宇間多出兩分自嘲之態。
她之初衷,不過是想給兒子衝一衝喜。然這般八字還沒個一撇,她便竟又妄想著擇了姑娘入府,能長長久久地陪伴她兒子。
“娘娘安心,若殿下不棄,妾亦會用心照顧殿下的。”陸晚意垂眸寬慰道。
賢妃笑著,拍了拍她手背,卻未接話。
陸晚意也未在意。
時值膳房送藥膳的侍者從廳外經過,她出聲招手讓他入了廳中。
道,“娘娘,不若妾身去催一催吧,這廂錯了吉時總是不好。”
“去吧。讓殿下將藥膳好好用了,便趕緊過來。”賢妃飲了口茶,抬眸道,“林管事也下去忙吧,不必在這伺候。”
未幾,廳中便隻剩了賢妃和一眾宮人。
“娘娘,這清河縣主知根知底,是個會疼人的。”貼身的薑嬤嬤瞧著那襲遠去的倩影,低聲道,“若是殿下實在不願……縣主便很好。”
“你也看出來,七郎沒心思這百花宴?”
且不說她提議之初,蕭晏便百般推拒,到眼下臨門一腳,還這般磨磨蹭蹭。賢妃擱下茶盞,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若非孩子生來頑疾,堂堂帝王之子,姻緣之上何至於這般艱難。
她又何必出此下策。
“那、會不會是殿下當真心悅襄寧郡主,方這般拖延?”薑嬤嬤轉至賢妃身後,給她按揉太陽穴。
賢妃扭頭望向身後的侍女。
須臾,將將浮起的一點歡意重新退了下去。
襄寧郡主霍青容確是個不錯的姑娘,然她雖是侯府嫡女,卻因出身時生母難產而亡,便養在姨母徐淑妃的膝下,關於她之事便皆有淑妃一錘定音。
徐淑妃聖眷優渥得離譜,也不知同陛下吹的什麼耳旁風,竟讓陛下同意取消外甥女和蕭晏的婚事。
若非襄寧郡主自個在天子麵前鬧了一場,言說能給蕭晏尋來根治頑疾的藥,這取消婚約的聖旨怕是早就下來了。
思至此處,賢妃神色莫名黯了黯,卻也轉瞬消散了。
“不論七郎稍後擇取幾人,落選的姑娘們,你且以我的名義再送上一重恩典。千裏上京,莫虧待了她們。”
“娘娘慈心,老奴記下了。”
四月春風拂麵,黃鸝展喉,日光縷縷點金,怎麼看都是個好日子。
“娘娘!”薑嬤嬤低眸瞧著賢妃神色,自悔不該提起襄寧郡主,隻盡力勸道,“清河縣主亦不錯,又自請入選秀名單,便是一萬個願意……”
賢妃止住她話語,搖了搖頭,半晌道,“那丫頭心思不在七郎身上,她圖的是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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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輝台在東邊,陸晚意送藥前往,卻往西頭繞了一圈。
臨近水榭長廊,一池之隔,陸晚意駐足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