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難得召你們加時上值,這便有意見了?讓主簿成倍算上工時,本王私庫補你們。”
“殿下說笑了,臣等不是這個意思。”楊素懷被噎了回,隻得幹笑道,“實乃臣等瞧著殿下精神稍好些,還請殿下好生保養,這公務是幹不完。”
頓了頓,飽經風霜的麵容笑意盛了些,又道,“明日殿下有百花宴,更需養著精神。”
蕭晏幼年封王,十歲起勤政殿聽政事,十四立明堂,十六視察涼州,後入兵部正式入仕,去歲未及弱冠,便已是正三品尚書位,成為六部最年輕的尚書。
長著眼睛的都能看出天子愛子之心,栽培之意。
且入兵部四年來,秦王殿下兩度執掌武舉科考,擇人或入禁軍衛隊,或入京畿城防,或調往邊地曆練,品階雖都不高,但皆任職地恰到好處,皆有用武之地。
昌平二十五年,西北線上回紇犯境,時值當地大旱。更是由秦王殿下直接從洛陽世家征糧,督軍押送糧草,解決了英武軍後顧之憂,打退回紇。
兵部在其手中四年,隱隱已有引領六部的趨勢。
如此政績加身,儲君之位不言而喻。
可惜,天不遂人願。
當年賢妃懷胎之時,受後宮毒害,中劇毒,使這秦王殿下生來便得了胎中帶毒的頑疾之症。
平素還好,文武不差,然但凡發病,真是今日不知明朝事。
這廂在場諸人,尤記月前,陛下的萬壽節上,秦王殿下將將起身賀壽,一杯敬酒還未飲下,便麵色發白,渾身痙攣,一頭栽倒在地。
太醫署並著方外藥師穀就時搶救,整整兩天一夜,方將人從鬼門關搶回來。以往不是沒有發作過,但此番發病較之上次,距離甚近,且救治所用時辰更是翻倍地長。
陛下都恩準了其養病,下旨群臣無事不得叨擾。這廂兵部的屬臣們,哪個還敢跟著沒命似地幹活。
隻盼著細水長流。
蕭晏今日已經兩回聽到“百花宴”三字,麵色便有些發沉。
偏楊素懷一心想著表姐賢妃娘娘兩眼含淚的哀戚模樣,絲毫未見外甥不豫神情,隻繼續掏心挖肺、忠言逆耳道,“臣以為,殿下貴為皇子,自當擔社稷之責,承宗廟之重,為大郢開支散葉。”
眾人附和,道應如是。
“如何開枝散葉,明日之百花宴方是殿下的第一步。”楊素懷尋著外甥臉色,將話道來。
蕭晏食指扣著桌案,低笑了聲,抬眸尚是清風潤麵,君子如玉的矜貴模樣。
“臣等附議!”夜深人靜裏,諸人聲色更顯整齊劃一。
“爾等之意,盼著本王早日娶妻生子——”
諸人聞言,正欲頷首展顏,卻被後頭的話壓下嘴角。
“如此,要是本王哪日薨逝便也不怕了,你們亦可輔佐小主子?”
時值侍者送膳而來,蕭晏也不待臣下回話,隻揮了揮手,“撤下去吧,莫給他們了。”
蕭晏持勺飲了口湯羹,“按諸位意,本王早些歇息。故而爾等不用膳了,且抓緊將最後一項邊地兵器調新議完,擇出個方子。”
堂中八人,麵麵相覷,拱手應諾。在秦王殿下那盅香氣四溢的駝峰羹和熱氣騰騰的長生粥中,饑腸轆轆地鞠躬盡瘁,報效家國。
蕭晏用膳畢,亦將他們的話理出關竅。
左右兵器調新,得花錢。
戶部尚書徐林墨是楚王殿下的人,怕是不會把銀子掏給秦王殿下。
諸人意見很統一,將這燙手的山芋遞給陛下即可,讓陛下從戶部掏銀子。
戶部哭窮,可不分天子還是皇子。他就認五殿下一個主子。
縱是到後頭給了,定是拐著彎給楚王鋪路,讓他立個功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