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合接信掃過,挑眉點了下頭。
果然,霍靖派往西去摘花的八百人手,全軍覆沒,無一生還。
四年前,蕭晏得優曇花後,便暗裏派人製造研發機關,但凡有人再摘此花,便可觸動暗箭兵戈。這樁任務在去歲大成。
今朝便用在了霍靖身上。
“我就是好奇,如何揀這麼個時候,引他前往?”
“前兩個月,暗子探得他在西北練了一方兵甲,本王替他練練手。”蕭晏飲一口藥,含兩枚蜜餞。怕苦的樣子,蘇合簡直沒眼看。
“且有四年前西域雪山一戰,本王折了不少人手,總得討些利息。”
話及此處,蕭晏不由想起那年涼州城外刺殺陸玉章的殺手,雖是夜衣蒙麵,但從身段辨,當是個身量未足的女子。
結合從雪山撤下來的首領描述,無論是功夫、身形都當是同一人。
安西陸氏一族,蕭晏和霍靖彼此想要許久。如此刺殺,除了他的人,蕭晏想不出其他。
故而,雪山六百餘人性命,他總要討回來的。
蕭晏蹙眉又飲了口湯藥,麵上歡色尚存。
“如此一來,既報了舊仇,又削了他臂膀,當真一箭雙雕!”蘇合歎道。
蕭晏不置可否。
蘇合瞧他一眼,湊過身子,若有所思道,“在下失言,殿下這是一箭三雕。”
“隻是您這借襄寧郡主之口將消息遞出去,雖說姑娘家的確纏得有些緊了,但你這心到底狠了些。嘖嘖!”
蕭晏這回沒立馬應他,隻低眉認真飲著藥。
片刻方道,“她若不登我門,我總不能把話遞到她閨閣裏。”
蘇合一愣,瞧了他半晌,強迫自己“嗯”了聲。
理是這麼個理,但這聽來也太不像人話了。
神女有意,襄王無情。
且這無情的王,拒絕你的同時,還能利用你一回。
方外的神醫吸了口氣,謀天下的心,果真薄情又狠辣。
“那個……,容我再問問,您這既已知霍小侯爺狼子野心,如何不趁著這次機會,一網打盡了?還特意派人提醒他小心雪崩。如此,他自然隻派親兵而不親往。”
殿中燭火投在蕭晏風姿玉貌上,桃花眼中慢慢釀起的笑意忽明忽滅。
“他還有用!”片刻,蕭晏放下藥盞,換了折扇輕搖。
前世那幾近改天換日的手筆,僅一個霍靖,一個定北侯府,是沒有那般能耐的,後麵定還有人籌謀。隻可惜,霍靖兵敗被捕後,硬是未吐隻言片語。
更甚者、關於她,亦不肯說出一個字。
重生十年,他沒尋到她半點蹤跡。
蕭晏握扇的骨節泛白,指尖涼意蔓延。
彼世彼時,獄中昏暗肮髒,明明一敗塗地,霍靖卻笑得諷刺而開懷。
他道,“蕭清澤,這山河霸業我輸了,可是你又贏了什麼?”
“便是一個女人,我知她全部經曆,完整一生。你呢,除了那帶著謊言的三年,你不知她過去,不知她後來。”
“她或許是愛上了你,願意為你生下孩子。”
“可你知她何時動的情,何時起的念,何時死的心,何時棄的希望?”
“你知她生於何處?家在何方?雙親何人?在被我收為暗子前,又過著怎樣的生活?”
“看你這般模樣,是想知的。但無法知,也不會再有機會知。”
“如此,下個輪回裏,自還是我先遇見她。隻想這一點,我便覺得我不算輸的太厲害。你,也沒有贏多少。”
隔世話語襲上心頭,慢慢燒紅男人的眼睛。
“殿下……”蘇合見他晃神,遂將藥盞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