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又道,“你自個且掌著分寸,秦王殿下雖是個病秧子,但生的一副好皮囊,別把自己陷進去了。”
“小侯爺若不信屬下,眼下換人尚且來得及。”
霍靖聞言,挑了抹葉照的長發,托在手中細看,輕嗅。片刻道,“本侯信你,你亦莫要辜負本侯。”
“你——”霍靖將麵前人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是本侯的。待你功成,本侯抬你作貴妾。”
葉照含笑嗯了聲。
前世裏,霍靖也是喜歡她的。
因為喜歡她,所以接受不了她做了蕭晏三年的妃妾。她從秦王府離開後,最先落到他手中,為防止她逃跑,他直接派人穿了她琵琶骨,使她一身功夫無法施展。
今日再聞這樣的話,葉照也無謂可笑。隻是有幾分好奇,霍靖同蕭晏比,雖不及其尊貴,然為人臣,已是極限。即使因權利要反,亦是政敵,而非仇敵。
思及上輩子後來被霍靖折辱磋磨的日子,雖不過二十餘日,然穿骨針刺,五毒啃噬,若非她以內力護著腹中孩子,這世間,她荒涼孤寂徒留一堆白骨。
她為暗子,失責不過一刀頭落地。
然霍靖那般,分明是將對蕭晏的恨盡數發泄在了她的身上……
“你歇一歇,明日啟辰,可以去同慕小小告個別。”眼見屋外侍衛打了個手勢,霍靖起身預備離開。
“屬下既入王府,總需有個侍女,不若便讓她隨屬下同往。”葉照亦起身相送。
“她還有旁的用處。”霍靖頓下腳步,“你的大師姐會陪你同往,由她扮作你的侍女。”
大師姐崔如鏡,喜藥,善毒,前世便是她滅了陸氏滿門。
葉照頷首,未再言語。
*
“愛一個人是排他的。不容他對另一個人看一眼,好一些,笑一笑。”昔年花魁縱是年華流逝,然眉眼風韻猶在。
且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氣質高華如蘭,玉骨風姿未減。同樣不曾減少的,是對麵前這個當年一時心軟收在身邊的侍女的厭惡。
葉照四歲被生父賣入鳴悅坊,老鴇眼尖目辣,一眼便看出是個美人坯子,原是想著好好調養栽培,扶作搖錢樹。
奈何葉照生性倔強,幾番逃跑,欲要尋找病重的母親。一介女童,如何敵得過坊中專門培養的打手。跑一次,被抓一次,就打一次。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兩年,葉照慢慢不跑了,性子愈發安靜下來。隻暗裏偷偷記著路線,觀察坊中人流的高峰和低穀。
她以為這般便能尋機會跑出去,卻不想才將將有些苗頭,老鴇便允了一當地富商要將她高價賣出。
富商死了兒子,尋人配以冥婚。
“媽媽收了郎君多少銀子,且都退了,小小補給您。”當家的花魁正從刺史府獻藝回來,持著團扇站在門邊,同女童柔柔招手。
聲如黃鶯姿如玉。
慕小小搖著扇子嗔道,“媽媽可是愈發少了計較,這一錘子的買賣也做了?”
她的扇麵量過葉照三庭五眼,挑過下頜弧線輪廓,幽幽道,“這養上兩年,便能越過小小去。媽媽,我們這行當,可不興越老越香。吃的就是這麼兩年鮮嫩時候的飯。您可想好了,過了這村,哪裏去尋這麼個容色無雙的人!”
“小小親自帶在身邊給您養著,成不?”
如此,葉照便跟在了慕小小身側。
之後葉照才明白,原也不是慕小小要她,乃慕小小之情郎看中了她。
那是江湖上成名的刀客,原是識出了葉照一身練武的根骨,要來授她武藝。
“明大俠是武癡,待阿照幾分心意,皆是因為武學。他說,我與他,可算作師徒。”葉照看了眼臨窗坐著的人,“還說,讓阿照學武,亦是為了他不在您身邊時,可代他護您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