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2 / 3)

葉照的後背陡然激起一層戰栗。

這些年裏,為區別於其他暗子身上的血腥氣,她並沒有執行過太多刺殺任務。唯一的一次,是四年前,涼州城外對致仕還鄉的禮部尚書陸玉章的暗殺。

四年前,她才十三歲,豆蔻之齡。

任務完成得不好不壞。

陸玉章一行至親六人,隨行護衛三十餘人,在那個大雨滂沱的夜裏,皆喪命在她的九問刀下。

若非涼州城守軍突至,救走其孫女,安西陸氏正支一族便要斷絕了。

而她左臂傷口,便是被那稚女所傷。

一個手無寸鐵的高門貴女,如何傷得了她分毫。不過是她在最後的廝殺中分了神。

涼州守軍的將領,持槍縱馬而來。

月夜風高,雨霧彌漫,她還是辨出了隔世的身影。

那一聲鏗鏘有力的“上馬”,蓋過雷聲的怒吼,扼住她掌中飛旋的彎刀,將那貴女拉上馬背。

她在匆忙收刀中,淩厲掌風彈回體內,隻一瞬便是喉間血腥氣彌漫。卻依舊鬼使神差地奔出了一步,應著那聲“上馬”亦伸出了手。

自然,無論是暗裏監視她的應長思,還是那馬背上的少年將軍,見此一幕,皆當她是出招追擊阻攔。

誰能想到,她伸出那隻手,是本能地想讓他帶她走。

這輩子,她竟這般早遇見了他。

帶我離開那無邊沙漠。

阿晏。

銀槍劈麵掃過,沒能挑開她遮麵的布紗,卻截下了一縷她垂背馬尾的三寸青絲。

回神的瞬間裏,她方覺左臂一陣刺痛,乃一枚銀針入筋脈,發針人正是那陸氏嫡女。

雙手打顫,抖如糠篩的小姑娘,兩眼赤紅地握著那竹筒粗的套殼,毫無章法地射出大半銀針。

若非對方方才一刻失神,自是一針也射不中的。

葉照所中,乃陸氏梅花針。

兵器譜中有記載,梅花針入筋脈,遇血入心髒,需朔方玄鐵方可吸出。否則血流不止,不死不休。

當是她命不該絕,她掌中九問刀,便是朔方玄鐵所製。

持刀至傷口,內勁一提,銀色小針便從皮肉出,吸附在金色的刀麵上。一個成熟的殺手,這個時候,該是以此之彼還施彼身。

即便蕭晏帶著那姑娘已經退至數丈之外,數百兵甲正內外合圍而來,她之任務是滅陸氏滿門,如此境地裏也是可以完成的。

手中銀針金刀,借她一身內力,如此擊出,數丈之地的少女,絕無生還的可能。

然而,銀針射出的同時,她看見那高頭大馬上,少年將軍一個旋身同那個姑娘換了方向。本來攬著他腰腹的人被他換到了身前。他寬闊的背脊覆下,將少女完全護在身下。

那是他在意、要保護的人。

葉照點足起身,施刀於掌中,破開中路十數兵甲,士兵血肉飛濺盡數倒下,唯有她迎著夜雨如燕急飛,轉眼逼至那將領馬前。

終於在半空中彎刀刀身吸附住了那枚梅花針。

上有風雨如瀾,下有泥漿四濺,根本看不清彼此容顏。唯有她露在蒙紗外的雙眼卻格外清亮,煥出光彩。

這廂,索性沒傷到他要保護的人,沒傷到他。

卻又轉瞬黯淡下來。

怎還敢想讓他救出自己!

上輩子,原是自己親手害死了他。

這場刺殺中,她兩次失神,便落了下風。

少年將軍縱馬退出丈地,手中銀槍卻如龍橫掃,施巧勁投擲而來。不偏不倚,直中她左邊肩胸處。

她從半空跌下,卻沒有倒下去。

那人從馬上點足躍起,飛身握上槍柄,儼然一副要將人斃命槍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