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緩過神來看清眼前, 懸崖邊一隻血肉模糊的手死死拽著藤條, 藤條顫顫巍巍的樣子根已經被拔出了大半,好像下一瞬就會徹底斷掉。

心裏一驚, 溫芷秋連忙從地上爬起, 顧不上身體的疼痛衝到懸崖邊。

碎石不斷掉落的崖邊,衛珣滿頭大汗緊咬著牙關,整個身體懸在了空中。

溫芷秋呼吸一窒,耳邊是碎石劈裏啪啦滾落深澗的聲音, 眼前是衛珣死死抓著藤條的樣子。

腦中空白一瞬,隨即迅速反應了過來,伸手大喊:“衛珣,你堅持住,我拉你上來!”

驚慌之下, 溫芷秋身子止不住顫唞起來,視線略過衛珣朝崖底看去,霧蒙蒙的崖洞, 望不到底的深淵,一旦墜下, 必定粉身碎骨。

不敢再看懸崖底部, 轉而將目光放在衛珣臉上, 可一看到衛珣下頜線緊繃額臉龐, 溫芷秋又急得快哭了,眼眶泛紅,伸手握住了衛珣青筋暴起的臂膀,使著勁卻怎麼也拉不動他。

“小姐,放手,你會掉下去的!放開!”

衛珣的怒吼聲在懸崖中回蕩,像是用盡了他最後的力氣,喊出聲時連聲音都是啞的。

大喊間,他的身子似乎又下墜了幾分,那脆弱的藤條幾乎要支撐不住他身體的重量一般。

淚水一湧而出,顆顆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滴落,模糊了眼前,溫芷秋卻怎麼也不鬆手:“不,你別往後看,你抓著我,我拉你上來,我不會放手的。”

相比溫芷秋的慌亂,衛珣顯得淡然很多,他靜默地看著頭頂哭得梨花帶雨的少女,即使止不住不斷往下掉的眼淚,卻仍舊死死拉著他的手,一股向上的力氣不斷傳來,但仍是無法將他拉上去。

藤條快支撐不住了,她再這般抓著他,她會被他一起帶下去的:“小姐!放手!”

溫芷秋哭得說不出話,也沒力氣說話,她隻能不住地搖頭,力氣都用在拉拽衛珣上了。

哭是因為害怕,或許還有別的,她一時間想不清晰。

可衛珣是因為她才要掉下去的,原本此刻掛在這裏的是她,是她自以為是能將馬兒控製好,叫他放了手,她馴不住馬,馬兒失控奔至了懸崖。

是衛珣。

在她即將要掉下去的時候,連命都不要了,舍身救她。

當夢境照進現實,溫芷秋心中的情緒難以言喻。

以往,那些隻是在夢中出現,即使她相信了衛珣日後會將她救下,可那樣的感覺遠不如此刻親身經曆到的深刻。

衛珣為何會為她做到這樣的地步,她隻是順手將他買回了府上,她為他做的,根本就是微不足道,可衛珣,為何,連命都不要了,舍命相救。

那些繁雜的思緒化為不斷滑落臉頰的淚珠,她隻知道,衛珣不能死,他還沒找回自己的身份,還沒重新回到高位,夢裏他該是錦衣華服,高高在上,可怎能因為她為了抱他的大腿,因為接近了他,讓他改變了原本應該有的軌跡,命喪於此。

衛珣仰頭深切地看著此刻哭泣不止的溫芷秋,一滴晶瑩的淚落在他抓著藤條的手臂上,帶起一路水痕,最終滑落至崖底,消失無蹤。

溫熱的。

有人在為他落淚。

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懸崖,深不見底,迷霧四起,但視線卻迅速掃過周圍的環境。

很快,衛珣回過頭來,伸出另一隻手,生生掰開了溫芷秋的手指:“小姐,藤條快斷了,你放手,奴不會死,奴會有辦法上來的。”

這怎麼可能,溫芷秋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被掰開,她想抓住衛珣,可怎麼也抓不住,手臂幾乎已經沒了力氣,直到手指被徹底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