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陳樂琦給出的地址,林禹風走了地鐵三號口。之前地鐵站裏人擠人,但大晚上到郊區來的人還是少數, 快出地鐵口的時候他總算不用再被人擠著走了。
因為在青大上學的關係, 他在青市也生活了幾年, 但郊區這邊他還真是第一次來。走過一個拐角, 他再次核對手機上的導航定位,因為害怕走錯路, 到達樓梯口時他還特意向上張望了一下,卻沒想到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是夏小姐。
這回他確定自己沒找錯地方,開始加快了步子往上走,正打算遙遙地喊她一聲,可看到她對麵那個男人後他就收了聲。
上次在超市碰見的年輕男人, 怎麼會是他?
夏嵐是背對著地鐵口站著的, 他看不見她的表情, 卻能看見那個年輕好看的男人笑著在說些什麼, 兩人似乎相談甚歡的樣子。
林禹風擰了下眉,邊繼續往上走邊支楞起了耳朵。
戶外本就嘈雜, 距離又遠,風擦過耳際的聲音都比他們說話的聲音大, 但他隱約辨認出那個男人的嘴型好像說了自己的名字。
直到他又走近了幾步, 終於能聽見他們的說話聲了, 卻整個人像木樁子一般被釘在了原地。
“母親跟別的男人跑了。”
“他爹還逼他穿女裝用女人的聲音說話。”
“同學們都罵他變態。”
“他取向……他喜歡男人啊!”
林禹風的耳朵仿佛宕機了, 隻覺得耳邊一直在回蕩著這幾句話,覺得某些字眼像是尖利的錐子一般在往他的心口上紮窟窿。
很快他整張臉就全白了,身體也逐漸有了一種失重感,要倚靠著牆壁才不至於狼狽地摔下去。
蘇時運朝身穿黑色夾克外套的青年那邊看了一眼,眼裏濃黑的惡意都快溢出來了。
本來自己簽約進瀾藝,背靠大樹好乘涼,未來一片坦途,心裏那些暴躁不甘幾乎都被撫平了,可以說夏總在自己即將墜入深淵被同化成惡龍的時候拉了一把。
可在查這個林禹風的時候,他心裏嫉妒得都快爆炸了。
明明都是從小受到不公待遇、被打壓欺負、被迫承受世界的陰暗麵的普通人,一樣都是生活過得亂七八糟朝不保夕如被人當成肮髒的老鼠一般欺負的人,憑什麼林禹風可以得到夏總的青睞,被夏總庇護,而自己卻隻能憑著小手段才勉強進了瀾藝?
趕緊毀滅吧。
“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清楚。”夏嵐唇角勾了勾,笑意卻未達眼底,黑漆漆的眸中反而透露出幾分不屑的意味:“你是什麼樣的人,我也很清楚。”
有的人曾淋過雨,因此願意為他人撐傘。有的人曾淋過雨,卻沒事兒幹就想往別人身上撒尿。
蘇時運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了僵,不知道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就算她調查過自己的過去,應該也隻能查到自己是個一直遭受校園暴力的孤兒而已。
“最後奉勸你一句,收起你的小心思,做自己該做的事,好好生活。”夏嵐聲音涼淡,眼睛略微眯起看向遠處,視線所及仿佛是過去現在和未來的交點,讓她說話的時候帶上了一層別人看不真切的神秘感:“屠龍勇士本可以不成為惡龍。”
在她看來,原著中的蘇時運不僅是成為了惡龍,他簡直是成了一隻惡臭的龍,如果他報複的隻是那些曾經傷害過他的人也就罷了,可他還霸淩了那麼多無辜的人,現世的正義和法律不會允許這些。
蘇時運整個人怔住了,幾乎是立刻躲避開了夏嵐的視線。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有一瞬間他覺得她那雙漆黑的眼睛像是看穿了自己肮髒的靈魂,讓他心驚膽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