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異常的語氣讓蘇皓兒分外吃驚,為什麼她突然轉了性了,不在意自己的惡意中傷了呢?一直以來,她都是在以傷害別人來保護自己的,一旦別人不再受她的傷害,而她自己就倍覺痛苦。就象現在,柳煙絮的冷靜讓她覺得自己象個蠢笨的小醜,倔強的淚水一下溢滿她的雙眼。她嘶吼:“我不滿意!我不滿意!這麼多年,娘臥病不起,從來都沒管過我;爹一天到晚見不到他幾次,他也不關心我的死活。但至少這也是個家,我的家!有爹、有娘。可是你來了,你一來娘就疼你勝過我這個女兒;爹甚至撇下公務去看你。我離家,娘不問、爹不管。他還把我丟給下人,自己卻抱著你。我是他的女兒嗎?我連個下人都不如!將來娘死了,爹變心了,我會在哪兒?在哪兒?你告訴我——”
淚水在她臉上肆意地流著,沒有了刻薄外衣,她的脆弱表露無遺。連小藝也看呆了,這是那個嬌縱任性、蠻不講理的小姐嗎?她的話鋒利、淚尖銳,聲聲滴滴都落在別人心口上。柳煙絮輕輕走過去。摟住她的肩,道:“你是蘇家的大小姐,永遠都是!”
一股從未有過的暖流讓蘇皓兒砰然心動,她非常那隻手上的溫暖,但是她拒絕自己心軟,狠下心甩開她的手,道:“滾開!我不要見你。我討厭你!我限你!!”柳煙絮知道她的心結太重,不是輕易就能解開的,至少她知道她的心,她的痛了。她輕聲道:“你的病還沒好,多休息休息。不要多想了。所有事等養好的身子再說。我先走了,胳再來看你。”說完,她帶著小藝離開。不知為什麼,蘇皓兒居然有一股想要留下她的衝動,但最終她還是忍住了。
當年究竟發生什麼事?柳煙絮暗想,一定有事發生,而且不是小事,不然蘇家不會是現在這樣子。那麼關鍵所在還是蘇亞然。可是她卻不能去問他。而僅憑她得知的一星半點根本沒法理出頭緒。正當她埋頭苦思時,一個人擋在她麵前。她抬頭時才發現是失蹤了好幾天的蘇筱節。他一雙漆黑炯然的目光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開門見山地問:“想知道當年的事嗎?跟我來。”柳煙絮因他的話而雀躍,支開小藝,跟在他身後,往書房走去。
“你來蘇家也有一段日子了,大概對蘇家的狀況有所了解吧。”蘇筱節也不繞彎子,直接切入主題。柳煙絮點點頭,道:“其實小姐她一點也不壞,隻是心裏有太多的苦。她太需要別人的關心。”蘇筱節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緩緩踱到窗前,看著窗台上那盆翠綠的五針鬆,幽幽地開了口,那語氣好象是在講一個久遠的故事:“在這個家中,最無辜是皓兒,最淒慘的是大嫂,但是最痛苦的卻是大哥。”
柳煙絮慢慢走到他身畔,仰頭看他英俊的側麵,見到平日那張總是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的臉,如今是一片凝重。她不開口,等著他往下說。
蘇筱節停頓了許久,象在回味著什麼,才又緩緩地道:“這件事要從頭說起,就得從大哥出生開始。大哥出生時難產,整整三天三夜,全家人急得團團轉。後來好不容易出世了,可大娘卻因難產去世。大哥還未滿月,祖母又得急症去世。祖父也大病不起。有相士說大哥屬金命,生克活人,死克神明,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大哥寄養到遠親家裏,至少要滿八歲才可歸家。祖父深信不疑,不顧眾人反對硬將剛滿月的大哥送給一家遠親寄養。我不知道,大哥那些年是怎麼過來的。大娘死後,爹又過了三年才娶了娘。我出生時,大可已經回家了。但我至少可以看得出在蘇家大哥並不快樂。他是到了十一歲,才被接回來的。許多東西都要等他去學。因為他是長孫,蘇家的一切都要由他來繼承,而爹對他一向嚴多於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