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身如風中絮,心似水中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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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煙絮坐在牢房的角落裏,整個牢房彌漫著一股夾雜著黴味與臭味的怪味,讓人聞了都忍不住想嘔吐。如果喜歡本小說,請推薦給您的朋友,記住我們的網址www.jlgcyy.com地上鋪的是濕漉漉一捏可以滴出水來、用力搓就碎的禾草。比刺鼻的黴氣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草間那些爬進爬出的小蟲。她剛來這裏時,又驚又怕,幾乎昏過去。而現在,她隻是默默地坐在潮濕的草上,將尖尖的下巴藏在交握的纖手裏,微閉雙眼,任臭氣出入她的肺間,任小蟲在她身上爬上爬下,和絕望比起來,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昨天,她見過爹娘了。他們被發配到邊疆,能不能回來,已無人知道。全家唯獨留下她,接受另一種命運的打擊。走時,娘哭得肝腸寸斷。她似乎明白又不太明白,畢竟不滿十六歲的她還隻是初解世事。但她知道她被留下來就隻有兩種命運——被賣身為奴,或是作官妓。兩種命運隻有一個詞可以形容——悲慘!

在這間牢房裏,還有十幾個同她命運相同的女子,每個人都麵無人色地低聲啜泣。柳煙絮沒有哭,她的淚已在一夜間灑盡了。在告別爹娘的那一瞬間,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來,做官妓就不必說了,做奴婢可以有很多種,而她見過的最悲慘的莫過於舊時鄰家的小麥。

爹原是位知名的鄉坤,中舉之後無心進仕,就閑斌在家中,靠祖傳的十幾畝薄地尚可飽食終日。與他們比鄰而居的是侯家,有人在京中做官,所以家大業大,奴役成群。而小麥則是他們從鄉下買來的使呼丫頭,每天做牛馬一樣的活計,吃豬狗一般的飯菜,還要挨打受罵,時常滿身傷痕。柳煙絮有時坐在假山石上的涼亭裏就可以看見小麥被虐待的場麵,深感同情,卻常常無能為力。隻是她想不到,有一天她也會落到小麥同樣的下場。要怪就怪侯家仗勢欺人,硬要以高價收買柳家後宅。爹不同意,他們就汙告爹汙蔑朝廷,意圖不軌,將全家下在大牢。年老的爹娘、年幼的弟妹,被迫充軍邊關,而自己……

原本無憂無慮的生活一經打破,柳煙絮才真正體會到世事炎涼,一下由混沌未明的少女變得成熟,也多一份不該有的憂鬱與絕望。未知的未來對她一個心裏已烙下死誌的女子來說,恐懼已是淡薄模糊,已無法刺激她的感覺。

柳煙絮幾天後被帶上北去的馬車,一路的顛簸搖晃,隻能將她混沌的意識淺淺搖醒,視而不見地望著車窗外緩緩而過的光禿禿的樹幹。她隻是模模糊糊記得有人向她道喜,說她好福氣,不是被賣入妓院,也不是做奴才,而是被人買為妾,還有望做正室。而買主是蘇老爺,一位北方的大財主。

嫁為人婦,這對她情竇初開的少女來說不是沒想過,而且不隻一次地想自己嫁了個有才有貌、有情有義的相公,兩人恩愛到白頭。可是她獨獨沒想過,會做人的小妾,而且是在年未及笄又家破人散之際,還是嫁了個已娶妻生子的老男人。是老天弄人嗎?

柳煙絮獨自坐在空洞洞地房中,夜已過三更,仍不見有人來。她是小妾,當然不會有光鮮熱鬧的迎娶場麵,隻是由一頂轎子抬進蘇家大院,請了幾個媒證,匆匆拜過堂了事。而且連蘇家大夫人都沒露麵,她曾偷偷瞟了那個和她成親的人一眼。他已年過五旬,雖不見得多醜,但也沒有半點英俊瀟灑可言。雖然早就想過會如此,但她還是落下了一行清淚。

新婚之夜,沒有喜娘,沒有丫環,沒有喜宴,連洞房也不見半點喜氣,她隻是比一般的丫環境遇略好些罷了。等到夜過四更,柳煙絮知道不會有人來了,才倦縮在床邊,朦朦朧朧地睡去,又睡得很不踏實。

第二天天一亮,有丫環來叫醒她,說大夫人要見她。柳煙絮起來後卻被房中的清寒刺得一顫。雖說穿了棉衣,但北方的冰寒對她這個江南山溫水暖養出來的女兒來說,很難抵擋。

蘇府大得嚇人,雖然她一路都在努力記住所經過的地方,但仍弄得頭暈腦漲。區別於江南園林的錯落雅致、庭榭搭配,北方的庭院多以院落相隔,很少見池閣亭廊,多的是高牆深巷。而領路丫環又冷淡得可以,隻顧在頭裏走,根本不顧及她是否跟得上。

最後,她們走進了一座名為“歇雨庭”的院落,院中花木扶蘇,卻仍顯得冷冷清清。柳煙絮的心慢慢收緊,蘇家大夫人是怎樣的一個人呢?是不是又老又醜?是不是陰險惡毒?會不會因蘇老爺娶妾而對自己懷恨在心、刻意刁難呢?柳煙絮想著,不由得絞緊了雙手。

來到門前,丫環向裏麵回報:“大夫人,二夫人到了。”“讓她進來!”裏麵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似乎滿懷不悅。柳煙絮立刻就感到背心發涼,不知該進還是該退。而丫環已挑開了棉門簾,用不耐煩的目光盯著她。柳煙絮隻好硬著頭皮走進去。

一進屋,一股熱哄哄的熱氣迎麵撲來,還夾著濃濃的藥味。柳煙絮微垂著頭,跟著丫環進了內室。房內的一切讓她有股莫名的恐懼。陌生的感覺,就連她最的這份溫暖也被她早已凍僵的身體排斥。她一直不敢抬頭,耳畔好象有一團蜂在嗡嗡亂飛。就在她遲疑的時候,就聽一個尖苛的聲音驀地響起:“好大膽!見了夫人也不下跪!”柳煙絮全身一顫,雙腿一軟,不由自主地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