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趙明涵誤會了又怎麼樣?
最開始那封被同意的告白確確實實是他宋家逼迫的。他還不知道這些年裏宋家有沒有新的逼迫。
這樣醜陋黏膩的開頭,這樣醜陋黏膩的過程,他怎麼還能厚著臉去擁有那麼好的趙明涵。
忘了他,放過他。與他自由,與他祝福,讓他從美好的最初開始去完完整整擁有本該屬於他的美好感情,而不是在這裏斯德哥爾摩式地跟他宋若唯糾纏。
“所以已經不重要了,躍躍。”宋若唯說。
那棵合歡花樹還是沒有砍成,因為宋若唯找過去時才發現當初上音樂課的地方搬了,那裏已經被改成了新的商業街區,那些被種下的樹也不知道被移去了哪裏。
也許早死了。
可他到底還是忘不掉趙明涵。
趙明涵畢竟不同於他因嫌棄開頭不好而扔掉的曲子手稿,忘記那些手稿隻需要一陣子,但忘記趙明涵可能需要一輩子。
沒關係,他學會邊忘記邊做自己的事就好。
也許愛情不是每個人都會擁有的東西,他斷了當某人的“宋嬌嬌”的念想,安安靜靜做他的宋若唯。
可事情竟又峰回路轉,趙明涵給他寫了長長的信,解釋了長長的可能被誘導的真相,說請允許他重新追他。
收到信那天是個陽光明媚的上午,太陽已經尋著它亙古不變的道路攀上了高空,高高的,亮亮的。院子裏噴泉仍然蒸騰起水汽,沁人心脾。
宋若唯無法描述那顆死墜的心是怎麼在一瞬間活泛起來、無法描述目之所及耳之所聽是怎樣在一瞬間漂亮悅耳起來……
他當然允許。
宋若唯又去找了那棵合歡花樹,他想這一次,應該真的能把那棵樹種到他和趙明涵的新家裏。
他找到了那棵樹,它被移植到了新的校園裏,但那學校裏種滿了合歡花樹,宋若唯找了半天也確認不了是哪棵,隻好拿著手機對著那一排合歡花樹拍了照。
他想趙明涵回來時給他看。
·
趙明涵結束了今日的書信工作,從公園往他的出租屋走。
是一個廢棄的小公園,基本沒什麼人。公園無人打理,荒草荒樹和斷牆散了一地。
考慮到要還冬藏商會的錢,所以雖然收入頗豐,但趙明涵過得還是相對拮據。這個廢棄的小公園就是他不花錢的文娛活動——他常來這裏散步。
無人打理有無人打理的好處,公園裏的荒樹都很蒼幽,野草荒藤也繁茂得坦蕩又自在,很難想象在這個連空氣都恨不得鍍金的繁華國度有這樣一個滿是大自然的所在。
大自然對人總是有奇異的療愈作用,趙明涵很需要這種療愈,所以他常來。
在父母要求下冒充阿睿回信同意若唯的告白、知道自己再沒有資格去愛若唯後,趙明涵的心裏就霍了一條巨大的口子。
這些年隨著他年齡的增大,這口子也越來越大。
他知道他沒了資格,但愛意不受他理智控製,越是無望越是愛得深——
他牢牢記住了若唯在來信中所表達的點點滴滴,認真學會了每一樣若唯愛吃的菜,在每個節假日、生日精心挑選絕不會被送出去的給若唯的禮物。
其實不止特殊的節假日、生日,偶爾機緣巧合路過某些櫥窗,看到覺得合適的他也會買。當然,買了禮物他就會相應克扣他當月的生活費,畢竟他還要籌備還冬藏商會的錢。
也當然,買的東西從不會被送出去。就像那些他真正寫給若唯的信,一封都沒被寄出去過。
阿睿走後,他時常去公墓給阿睿掃墓。很多時候他就在公墓那裏給若唯寫信——以真的趙明涵的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