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漿果一樣沁出甜汁。
第一次是“概率”推論後的後怕,第二次是火災中“遁空”的六根六塵,再沒有第三次了,李越泊發誓。
世界暗沉如謎,他會像動物一樣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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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效率很高,不久就跟葉躍和李越泊發來了通告,通告上的內容跟阿鬆在日記裏自述的差不多,說已經找到了證據表明火是阿鬆自己放的,至於同樣出現在火場中的阿鬆的父母,則還要再調查。
葉躍跟李越泊商量要不要把阿鬆的日記本交上去,李越泊說建議再緩緩,畢竟牽扯有點大,還是等鄒三跟他們聯係了再定奪比較好。
沒隔兩日警方又發來了新通告,原來是阿樹跟警方坦誠了父母對他們兄弟精神虐待的事實,以及他哥哥於火災當晚跟父母的爭執,警方又經過實地走訪取證,確認了阿樹所說。
至於阿鬆為什麼要大老遠跑到鳳隕山上來放火,警方查出了阿鬆因為送酸果丟了臨時工一事,又結合阿樹告知的父母辱罵阿鬆丟了工作的事,兩下一結合得出這是阿鬆跑到鳳隕山縱火的原因。
火災一事在警方那裏就此結案。
倒是沒想到阿樹會出來說此事,葉躍給阿樹留了自己的聯係方式,但至今未被聯係過。他和李越泊身上的傷都好了,但離習俗規定的可以回葉家小院的日子還差一點,所以兩個人繼續窩在海邊的房子裏過著比以往更黏糊的日子。
台風天過去,藏冬鎮的天空又蔚藍明麗起來。天氣雖然放晴了,但時間已正式來到深秋,氣溫再降,每日早上李越泊往葉躍身上穿的衣服越發厚實起來。日日清晨綿長的早安吻後,李越泊會伸手摸摸葉躍的背心,再確認一遍葉躍的衣服沒有穿少。
蠶絲被被換成了潔白如雪的棉花被,是兩個人一起換的被子。李越泊去拿的被芯,葉躍拿的被套,把被套在床上鋪開,拉開拉鏈,再把被芯塞進被套,被芯四個角和被套的四個角要對齊,然後一人拿住兩個角,抖一抖,被子就換好了。
——正常來說是該這樣,但被套拉鏈拉開後,葉躍整個人鑽進了被套裏,這是小時候夏日他最喜歡的遊戲之一:拿一把風扇對著被套拉鏈口直吹,被套會鼓起來像一個帳篷,人躺在裏麵很涼爽並且很有安全感。
是他奶交給他的遊戲。
往年這時候他們會先給他奶換被子的,如今不需要了。魯迅在紀念劉和珍君時說“以時間的流逝來洗滌舊跡,僅使留下淡紅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所以葉躍一直以為時間會衝淡悲傷,他和李越泊會逐漸走出他奶離去的痛,如今方知走不出的,隻能共存。
深秋的被套裏沒有夏日電風扇的風,被套鼓不起來,柔柔貼在葉躍的臉上,像記憶裏他奶的手。
藏冬鎮並不過分看重死亡,從這略微有些奇怪的喪葬習俗裏就可以看出。他爸他媽也沒有對他奶的離去表現得跟以往有什麼特別的不同,李越泊向來沉穩內斂,除了對他的喜歡,基本沒有特別明顯的情感外露。
在對他奶這件事上,葉躍偶爾會覺得自己有一點孤獨。棉絨被套仍舊柔柔貼著他的臉。
葉躍聽到了李越泊離開的腳步聲。心髒條地蜷縮,那個已經被他徹底拋出人生的問題又一次在心底強勢萌芽——李越泊煩他了?
他最近是有點時不時就這樣矯情一下……可因為那是李越泊,他答應過李越泊要絕對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
棉絨被套仍舊柔柔貼著臉,被套下葉躍伸手擦了擦眼,他還是快點出去吧,去看看李越泊,跟他講一講,再撒撒嬌,以後盡量控製一下“矯情”的頻次……
手抓著被套,葉躍準備行動,但他又聽到了李越泊回來的腳步聲。像被按下暫停鍵,葉躍在被套裏靜止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