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辦法。
畫室裏最近多了一個音響,葉躍把手機拿出來,他畫畫的時候一般是不帶手機的,這是最近為了對付情緒才拿進來的。
打開手機文件夾,找到錄音,按下播放鍵,李越泊耐心寵溺溫柔又飽含愛意的聲音就透過這音響在畫室響起——
“現在來說說躍躍的真實的喜好。”
“啊?”
“‘任性’是裝的,喜好必然也沒有全然展示,也許院子裏那棵桉樹躍躍就很不喜歡,但躍躍不會表現出來,躍躍怕麻煩他的李越泊去移樹……”
是那場“暴雨拷問”過後,李越泊錄下的他問詢葉躍的真實喜好的錄音。
曾經葉躍覺得李越泊會拋棄他,他當時管李越泊要這個錄音時,想的是以後李越泊拋棄他了,他要帶著這錄音走。
倒是沒想到用到了這兒。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莫名而洶湧的情緒,但他知道該怎麼辦。
這情緒總拽著他厭世、悲觀、消極,他也確實被這情緒拖拽著討厭風、討厭雲、討厭樹……近乎討厭整個世界;也覺得花是虛無、葉是死亡、根是埋葬……認同近乎整個世界就是一出不斷輪番上演的無意義悲劇;還時不時預想他奶的葬禮、周蔓蔓的死亡甚至陳晨的瘋話……覺得近乎所有都沒有希望。
但他有李越泊。
所以一切都隻是“近乎”:
他可以被拖拽著討厭這世界的絕大部分,但他絕不可能討厭李越泊;
他也可以被拖拽著認同這世界大多是無意義的悲劇,但他絕不讚成李越泊無意義;
他還可以被拖拽著承認幾乎都沒有希望,但李越泊就是他的希望本身……
就算被拖拽到海角天涯,隻要李越泊輕輕一勾手,他就會瞬間跌回他的懷。
情緒沒用。
再莫名再洶湧都沒用。
他隻認李越泊。
靈魂、意識、自身深處……所有的所有,隻認李越泊。
“乖,李越泊問他的躍躍答,第一個問題,討厭薔薇還是月季?”
李越泊的聲音還在繼續。
葉躍眼前的景色已經煥然一新,哪有什麼皸裂的樹皮,明明是秋日遒勁;哪有什麼屍體和亂葬崗,明明是慨然已知秋1;哪有什麼紅與黑,明明是……呃,是不小心。
葉躍去洗了手,又拿了創可貼貼上。
筆已經削好,他坐在畫架前,穩穩在畫紙上落下第一筆。
·
錄音那天是暴雨,所以背景裏有刷刷的雨聲。
李越泊走到畫室時,錄音正播到尾聲,對話裏的人聲已經沒有了,隻有刷刷的雨聲。
李越泊以為是葉躍畫畫的新愛好——雨聲做伴。
剛要開口,雨聲也播完了,接下來一點雜音,聽起來像是第二段音頻。
果然是第二段音頻,是葉躍的聲音——
“我喜歡海棠,是因為海棠是我和李越泊一起種的。”
“我喜歡芒果,是因為削皮削到手時,李越泊那個心疼的眼神。”
“我喜歡酸果,是因為李越泊第一次吃酸果時被酸得皺起了臉,特別可愛,我每一次吃酸果都能想起來。”
……
是葉躍針對之前錄音中他那些喜好的詳細注解,許多答案都跟李越泊密切相關。
當初李越泊問他時,他隻說了喜好,沒有說喜好形成的原因。
後來私下裏他悄悄錄了上去又貼在了一起,他那時候終日懷揣著恐懼,對李越泊有天大的喜歡也不敢吐露一個字,就自己悄悄做了這“蠢事”,具體也說不上來為什麼要做這蠢事,大概是想證明下自己對李越泊的喜歡吧,那時候礙於對原書的恐懼,什麼都不敢回應,連喜歡都要藏起來,但他其實也很想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