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他聲音裏的害怕,李越泊把他往上抱了抱,安撫性地親了親:“不怕。”

分化期臨近,最近生活給與的曆練又重,原書中描繪的青年“李越泊”身上那種從容不迫又殺伐決斷的上位者氣息已經在現在的李越泊身上充分地顯形,他的眼神也是,少年時的冷然正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鳳泉山一般的平和但巍峨的氣勢。

但那是他看別的人和事時的眼神,看葉躍時,李越泊的眼神總是十八年如一日的飽含愛意,且那愛意跟他一起一天一天隨時間不斷成長。

分析“概率”事件時,李越泊之所以肯定對方的目的是他的葉躍,除了那個“葉躍出了事,李越泊絕不會認什麼意外”的原因以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他當時未明說,他怕嚇到葉躍。

那就是對方沒有做任何是讓宋若唯還是周蔓蔓第二個爬樹的引導,但這其實很好引導,比如在那根精心布置的最大最結實的宗蔓藤上放上一兩隻周蔓蔓討厭的蟲子,也可以事先在那株精心準備的宗蔓藤上抹上一點宋若唯討厭的某種自然的味道,畢竟宋若唯是一個因為討厭數字“5”,所以不會在25號自殺的人,周蔓蔓和宋若唯都是有太多引導的法子可以操控的人,但對方沒有做任何引導。

顯然對方根本不在乎要摔的是宋若唯還是周蔓蔓。

但不論是宋若唯還是周蔓蔓出事,他的葉躍都會陷入深深的自我問責。

多方分析論證,李越泊肯定對方的目的是他的葉躍。

對方不敢直接傷害他的葉躍,但是非常善於給他的葉躍以絕對的致命的心理傷害,甚至可以說對方就是衝著攻破他的葉躍的心理防線來的。

而李越泊比誰都清楚他的葉躍的心思有多敏[gǎn],也比誰都更知曉他的葉躍的心理問題有多重。

李越泊在那天沒有把這些透徹地分析給葉躍,是不想給葉躍壓力,他隻想用長長時光裏加倍的甜蜜與寵愛去一點一點把他的小木偶重新滋養回來。所以李越泊沒有采用他一貫擅長的“進攻”,隻用了笨拙的“防禦”——嚴格看管葉躍的日常。

但李越泊又怎麼可能隻查唐俊唐建,他當日回來就著手做了全盤清查,隻是沒給葉躍說而已。

他不想加重葉躍的心理負擔,就跟葉躍會心疼他壓力大一樣。

“‘風往城’大門進去就兩條路通往我的辦公室,隻要其中一側上站著人或者人多一點,你的性子,多半就會選擇走另外一側沒人的路,”李越泊輕輕摸著葉躍的背,聲音不急不緩,“路上對方有沒有再做引導設置,已經無從可查,你掉不掉坑就跟宋若唯掉樹一樣,是個概率問題,對方隻是賭一賭。”

月亮像一輪金鉤倒掛在清冷的天幕上,院子裏再度靜悄悄的。

“對方打的是破壞你心理防線的主意,而你最大的問題,”李越泊低頭親了親他,目光軟如天上的雲,“是自卑、敏[gǎn],還有過分希望對你好的人都過得好。”

“坑底雜誌早沒有了,避免打草驚蛇也不好排查工地上是否真的有工人在看你見到的那本雜誌,”李越泊目光柔柔地,“但你那天問了我看見你掉在坑底的時候在想什麼,又說你看的是《愛是底氣》。”

“你見到我時,我又恰好在巡查項目,看起來無限風光,”李越泊摟著葉躍的腰,掌心下肌膚相貼,溫熱互遞,“對方是打著衝破你心裏防線的主意來的,所以我猜你看到的大概是一本《愛是自卑》,以妄圖引發你心底無限的自卑。”

葉躍眼睛亮亮地,他對李越泊一向坦誠,夢境都交代過後,這坦誠更是上了一層。

“我當時覺得我好醜哦李越泊,”他趴在李越泊懷裏,軟軟地訴說著在旁人看來隻是莫名其妙,於他卻是驚心煎熬的一幕,“你那麼好看,你旁邊的人也好看,陽光亮亮的,你們頭上的安全帽一頂一頂全都在亮亮地反光,那光一閃一閃地,可好看了,但我身上隻有泥巴,指甲縫裏也是,我的衣服跟你們的比起來也是皺皺巴巴髒兮兮的,給你的雙皮奶還撒了,我不敢喊你的,我想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