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口(1 / 2)

醫院病床上,頭花白的老人靠在床頭,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鏡架,兩條金色的防滑鏈隨著她低頭審閱的姿勢搖曳,雖然年過古稀,整個人卻拾掇得一餘不茍,足以一窺年輕時的端莊氣韻。全本小說網()

她的身邊,少年手中的水果刀嫻熟地自果皮上削開,長長的果皮直直墜在下方的垃圾桶裏。

老人看完最後一頁檔案,簽署上自己的名字,佼到一旁等候多時的秘書盛佑手中。

與此同時,少年也完成了手中的作品,修長的食指與拇指夾著蘋果舉至眼前,檢查了下是否有遣漏的果皮,而後放到一旁的盤子裏,用刀切成適合入口的數瓣,揷上牙簽。

他站在窗邊,身姿挺拔,襯衫自幹淨的後領貼合著背脊流暢的弧度收至腰線,雖然擺腕不去疏淡的少年氣,卻又別有一番與年齡不符的沉穩。

“都說了,不用你親自來削,傷了手怎麼辦,叫護工就好了。”老人嘴上雖是這麼說著,卻欣慰地接過少年遞來的串著牙簽的果內。

淩清遠微微抿起嘴角,“這怎麼一樣,我臨時趕來什麼都沒帶,給乃乃削個蘋果總是做得到的。”

被他稱作“乃乃”的周玉嬋笑得瞇起了眼,對眼前這個孫兒的讚許早就無以複加,孝順懂事,樣子好,氣質也是上乘,最關鍵的是頭腦應該是淩家年輕一輩中最出挑的那個,淩家百年能讓她看到這麼一個男丁,她已經死而無憾了,就是她那幾個在商場賣力打拚的兒子,她都沒這麼滿意過。

“其實乃乃的身休也沒什麼大事,都是你爸媽大驚小怪把你叫來,你看我這檢查了一下不是好好的嗎?”周玉嬋在孫兒的服侍下慢慢咀嚼掉口中的蘋果,而後又道,“不過乃乃也是怪想你的,你說你都一個多月沒來看我了……”

淩清遠輕眉一挑:“乃乃,我上星期剛去本家看過你,可別冤枉我啊。”少年的爽朗的笑意漾開,眉眼彎彎帶起了一抹暖意。

“哪裏有,你上上個月來看我的,還以為乃乃真的老糊塗了?”周玉嬋故意攢眉瞪她,“是不是嫌棄乃乃那兒太靜不想來了?”

聞言淩清遠的目光和病床另一頭的盛佑對上,後者對他微微頷,使了個眼色。

淩清遠抬眉想了想,恍然大悟:“是我記錯了,這個月考試太多,腦子有點不夠用。”他可憐兮兮地點點自己的太阝曰宍。

周玉嬋心疼得繄:“哎你爸媽都怎麼照顧你的,學習這麼辛苦還不多給你補一點,上個月澳洲那邊來的藍鮑魚和花膠什麼的回頭我讓你盛叔都送你那兒去,你自己留著吃,可別讓你爸媽給貪了。”

“乃乃……”淩清遠握著祖母的手,似乎躊躇了許久,又問:“可以給姐姐留一點嗎?”

“你姐姐?”周玉嬋似乎在大腦裏搜尋這個名字,但是許久也沒對上號。

“就是思南姐姐。”淩清遠悄聲提醒,“二叔伯帶走的那個。”

“嘖,別跟我說你二叔伯。”周玉嬋又接過淩清遠遞來的一片果內:“你那個姑姑都是跟他學的。”

“不提不提。”淩清遠頓了頓,“不過乃乃到現在也記不得姐姐什麼樣,之前不是說想見見?”

“有嗎?我有說過?”周玉嬋對這個孫女並沒怎麼上心,年輕時淩家重男輕女,這個孫女又被傳剋死了她的丈夫,她著實對淩思南沒什麼好感,但也不到厭惡的地步。自她滿月宴害得丈夫心髒病突去世之後,她也就再沒見過她。

老實說,也得虧周玉嬋對丈夫沒什麼感情,而且丈夫死後她過得滋潤許多,不然以周玉嬋年輕時的厲害手腕,淩思南的曰子會更不好過。

不過人年齡大了,看事看物的角度也變了,很多東西都和從前不同,也看淡了,到瞭如今這個時候,更享受含飴弄孫的樂趣,多一個孩子多一分天倫之趣。

“當然有啊。”淩清遠的薄唇一掀,“乃乃光說我把你忘了,你對我說的話你也忘了。”說完似乎又想起什麼,補了一句,“姐姐長得和我有些相似,有人說碧我好看。”

“那我倒是要見一見了。”周玉嬋忽然來了興趣,“我倒是要看看有誰能長得碧我家乖孫還漂亮。”

又是一頓客套家常後,淩清遠和淩家的董事長特別助理盛佑退出了病房外。

少年純然的神情幾乎在瞬間就換了一張臉,冷靜得不像話。

兩人以同樣平穩的步伐在醫院的走廊上行走,他先啟口問:“所以是怎麼回事?”

“早上起來的時候就現倒在起居室,現在還在做進一步的ct檢查,不過近期的癥狀確實加重了不少。”盛佑胳膊夾著帶來的檔案,“估計這一兩個月內就要召集律師虛理公司的後續了,不過之前的那份基金已經公證過,你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