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醉酒
含章殿是淮國皇帝秦嘉謙的寢宮,秦嘉謙熱衷國事,平日裏隻有晚間回來歇息,今兒還不到傍晚,殿中便有了聲音。
寢殿藏風聚氣,榻上的小桌子東倒西歪地置著七八個空酒樽,酒香四溢。
龍床的羅幃紛紛揚揚灑下,隱隱透出兩道身影。
殿中的窗戶支開了,含章殿外種了一池茉莉花,茉莉香絲絲縷縷地沿著窗戶爬進殿中,帶來滿殿氤氳。
含章殿外的樹上落了兩隻喜鵲,一大一小,嘰嘰喳喳地湊在一處,小的那隻依偎在大喜鵲身邊,一點一點地啄它,大喜鵲起初不怎麼搭理它,興許是被啄煩了,一翅膀把小喜鵲裹進翅膀裏,反客為主。
酒後朦朧夢∫
邵望舒痛苦地閉上眼,要完要完。
邵望舒絞盡腦汁地回憶睡皇帝是什麼罪名,把國法宮規都過了一遍,才想起,哦,編撰國法和宮規的人沒想過還有這種事,沒把這條寫進去。
管磊把他放到地上——當著秦嘉謙的麵,他很收斂地沒敢把邵望舒直接丟下去,“回陛下,公子帶到。”
“下去吧。”說話的是秦嘉謙的貼身太監、皇宮的大內總管來福公公。
邵望舒漫無邊際地想:“砍他腦袋應當不至於,發配邊疆倒是有可能,丟他進牢裏反省也正常,等等,”邵望舒想到一個心驚肉跳的可能,“大內禁軍都來了,這不得摁著他挨廷杖麼?”
嘶——
邵望舒栗栗危懼,身後疼得要死,再挨廷杖還得了。
邵望舒決定先發製人,盡管被捆成了一條蠶蛹,不妨礙他咕蛹出一個躺在地上的「下跪」的姿態,頭搶地,一疊聲道:“臣錯了,臣再也不敢了,求陛下繞臣這一回,臣願去牢中反省三五年,直至陛下消氣。”
邵望舒「跪」了半天,沒聽到秦嘉謙的回複,心涼了大半截,竟然這麼生氣麼?完了完了。
片刻後,邵望舒聽到了猶猶豫豫的一聲:“他、就是你說的朕最信任的人?”
邵望舒豁地睜眼,正對上秦嘉謙茫然的雙眼。
秦嘉謙一反常態、規規矩矩地坐在龍椅上,雙手搭在膝頭,眉眼處有幾分局促不安。
邵望舒猛地看向來福,來福小碎步跑過來,招呼著女官明珠,兩個人手忙腳亂地給邵望舒鬆綁。
來福一邊解一邊道:“哎喲喂,我的祖宗,怎麼給捆成這樣了,管將軍也下手忒狠,等陛下想起來了,老奴定要跟陛下好好說道說道他。”
邵望舒眉頭凝住:“什麼叫想起來了?”
來福小小聲湊在邵望舒耳邊:“也不知哪個喪良心的給陛下下了失憶蠱。”
邵望舒:……
邵望舒的視線在秦嘉謙身上打轉,嗯……是夠喪良心的。
來福連忙安撫邵望舒:“沒事沒事,召過太醫了,太醫說這東西三個月就失效,陛下便能想起來了。對身體沒什麼傷害。隻是…… ”來福遲疑道:“陛下如今的情況,不便教大臣知曉,但政事總得有人管……”
邵望舒聽明白了,自他被秦嘉謙撿回來後,一直養在秦嘉謙身邊,他處理政務的能力是秦嘉謙手把手帶出來的,打小字帖臨的也是秦嘉謙的字,既有同樣的理政思路,又有以假亂真的字跡,還是秦嘉謙鐵板釘釘的親信,他來做最合適。
來福把邵望舒身上亂七八糟的繩子扒拉掉,拉著邵望舒往秦嘉謙身邊去:“回陛下,正是公子,”來福介紹:“公子是您撿回來親手養…… ”
邵望舒聽得此言,臉色驟變:親手養大個屁,讓秦嘉謙誤解他倆是父子關係,這還怎麼談戀愛?一想到秦嘉謙三月前說叫父皇也行,邵望舒就腦瓜子嗡嗡。
邵望舒一骨碌擠開來福,搶先握上秦嘉謙的手,阻止來福的最後一個字:“沒錯,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