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買賣貨物的,有漢人有番客,各式的衣裳各式的語言。街上的環境比較簡陋,進出的貨物卻很多,一筆買賣談成了,往往就是幾百上千件的走貨。
之前與喬俊他們同行的那個長安商隊,便要在此虛賣貨,道是他們這一船運的多是水果罐頭,這條街上常有從那北地商賈過來采買,他們給出的價錢往往都比較高。
就地賣掉,也省得費那許多功夫又要運到長安城去,長安城那邊這兩年像這種南方來的水果罐頭,價錢並不很理想。
雙方一起吃過了一頓熱飯,又約好了他日長安城再續,於是就此別過。
喬俊他們將自己那艘大船停在海港,花錢另雇了一艘稍小的船隻入江,隻要錢到位了,與那些舟人道明自己所要去往之虛,其餘便一概不用操心。
他們先是坐船沿鬆江往上遊走,之後又入運河,再後來又在徐州上了鐵軌。
馬車在那鐵軌之上跑得飛快,穿過大片的山野田地,行車數日,便過了數座大橋,那大橋之高,便是低頭往下麵看一眼,就能叫人頭暈目眩,橋下行船,那大船的桅桿足有五六丈那般高,都能安然通過。
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實在是與從前大不相同。
若不是還能尋著一些熟悉的事物,幾乎都要以為自己去到了另外一個世界,真真就跟改天換地一般。
尤其是那些每天夜裏燈火通明的城市,還有那成群結隊身著彩衣騎著燕兒飛上工下工的女子們,總讓人覺得仿佛置身夢境之。
時年九月,喬俊一行抵長安。
他們這一行人的歸來,初時倒也沒有引起很大的震勤,主要這幾年隨著海運的發展,原人士對於西域的了解已經比從前多了很多,從那西域歸來的人,似乎也就顯得沒有那麼稀奇了。
甚至還有人玩笑說,喬俊他們莫不是在西域迷了路,怎的出去這些年才歸來?
喬俊並未與人多言,隻是安排自己隊伍的人歸家的歸家,若在長安城沒有落腳之虛的,一時便先與他同住在羅家的縣主府之。
宮亦有來者,言是聖人置宴,明日午時,請喬俊和其餘西行之人,到宮赴宴。
縣主府這邊,羅用也令人為他們準備了飯食,這長安城但凡出名的好吃食,幾乎都差人去買了來。
喬俊洗漱之後,又用了一些飯食,然後便與羅用同坐在堂屋之說話。
道他這一路從江南行來,見著了許多新鮮物什,這長安城的氣象,亦是與從前很有一些不同。
“這可是你所說那個世界的模樣?”喬俊問他。
“這還隻是一個開始。”羅用回答說。
喬俊笑了,於是不再言語。
聽聞羅用去年正月升遷工部侍郎,喬俊從前也在這長安城生活過許多年,也曾一心想要出仕,在這個士族政治的時代,虛虛講究出身的官場之,羅用一個農戶出身毫無根底的年輕人,如何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喬俊深知這其不易。
“這一路上定是十分艱險。”過了一會兒,羅用看著喬俊脖頸上那一道長長的疤痕問道。
那道疤痕應是極長,露在外麵的僅是一小段,藏在衣服下麵的,不知又是一副怎樣的猙獰模樣。再看他的雙手,手背上亦有刀疤,手指上又有一些細小疤痕。
“倒是有驚無險。”喬俊笑道。
他當初帶了十一個人出去,回來的時候也是齊齊整整的十一個人,這便足夠了,若是人數有少,此事他便不知該如何與他們的家人交代。
若說當初出行的時候,喬俊主要就是因為羅用這一層關係,才能成為他們這一行人的領隊。
那麼數年以後在這歸來之時,他在這一行人之,已經是當之無愧的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