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比你內行多了,”高奎良咳了幾聲,“這事兒講究一個平衡,我現在要是進牢裏了,這個平衡被打破了,你以為你們有能力把那些人也給弄進來?”
“明示,”晏存說,“打什麽啞謎。”
“等吧,再多等會兒,”高奎良聲音開始發虛,“不出我所料的話,姓紀的那邊應該是正在收集當年火災案的證據,再想辦法一口氣送你這好義父……咳咳咳咳!”
“……”晏存怔了幾秒,反應過來,“你……”
前幾天審訊室見到高奎良的時候他就看出來了,高奎良現在身體非常差,和之前羅青森案那會兒見到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高奎良抬起一隻手輕輕擺了擺,另一隻手拿起水杯喝了幾口,呼吸困難似的喘了幾口氣,緩了會兒:“年紀大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這病也挺久了,如果早發現還能想辦法治治……現在不行咯。”
剛診斷出這個病的時候他其實沒有太大感覺,被各種瑣事佔據了全部思緒,知道晚期治好概率小,沒敢告訴家人,心底想著多活一天是一天,努力堅持一下估計不會讓人發現。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他突然扛不住了,他開始怕了。
怕也得扛,扛不住也得扛。
高奎良笑了一聲,似是回憶起什麽事兒,有點黯然神傷,又輕又慢地說:“幾十年前我做這事兒的時候沒什麽特別感覺——我父母在外打工多年,家裏比較窮,活得挺辛苦,卻還花錢供我到國外讀書。當時我心裏想的隻有一件事,希望父母不那麽辛苦,想努力工作創業讓家裏人過得更好。我夫人之前家裏挺有錢,他爸媽嫌我家境差,嫌我不努力,不讓她和我結婚。為了和她在一起,為了理想,我走了捷徑,到頭來這麽多年來都沒落得多少清閑,到頭來為了保護家人不得不越陷越深。”
他頓了一會兒:“正如你所說,生病了就趕緊去治,現在治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個月,可我不敢——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是危險,我這種人遇上危險的概率是你們的幾倍……有時候你根本不明白危險到底會從哪兒來。”
“……”晏存盯了他一會兒,咬了咬牙,“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做的事兒會給多少人帶來危險,會讓多少家庭不幸?你自己也清楚毒品的危害,你不願意讓汪原接近你女兒,你卻還是用毒品來謀取利益?”
“……”高奎良說,“是吧,可能就是年輕時候造的孽多了,現在報應來了,真就這麽死了也好。”
“有時候呼吸不上來,有時候胸悶,有時候犯病了,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明白,每天晚上睡前全身上下都疼痛難耐,所以我有時候想,就這麽死了也好,太累太疼了,還有無窮無盡的工作等待我去做……可我現在還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