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梔背著西霜走了不知多久,走到腿肚子發酸,托著西霜腿彎的手也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一般,可即使這樣,苟梔抬眼環視周圍,依舊是一片與剛才仿佛毫無差別的怪石。

時間流逝得悄無聲息,天色一直都處於灰暗中,也許是因為這裏是不見天日的地下,上麵既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隻有一望無際的昏暗。

不,也不是,苟梔定睛仔細看了看,確認不是她的幻覺,遠處有一片黑暗席卷而來,像是一片烏雲,它所遮擋的地麵,變得伸手不見五指,和未遮蔽的地方整齊地劃開一道分界線,而現在這條分界線正快速地靠近苟梔和西霜。

西霜一直沉默地趴在苟梔的背上,連一絲動靜都無,隻有微弱而穩定的呼吸告訴苟梔,她還活著。

未知和孤獨讓苟梔眼眶泛酸,她用力眨眨眼,深呼吸,把心底的無助又憋了回去,黑暗裏湧動著的不明氣團讓苟梔放棄了無視烏雲,繼續尋找安身處的想法,她就近找了一塊怪石較多的地方,先把背上的西霜放進去,而後抱著西霜,把自己也擠進怪石堆裏。

這堆怪石比較高,傾斜著正好給她們提供了一些遮蔽,給了苟梔些許心理上的安慰。

烏雲來得比她預料的快,苟梔才剛安頓好自己和西霜,烏雲便帶著黑暗轉瞬即至,不出一刻就已裹挾住了她們。

苟梔用力睜大眼睛,卻什麼都看不見。

身周不斷有什麼東西在拉扯著她的衣擺衣袖衣領發絲,裸露在外的皮膚密密麻麻泛起疼痛,像是被一大群螞蟻圍住了在啃咬。

不算是劇痛,但細密又漫長的疼痛讓苟梔驚慌地用手擋住西霜沒有被衣物裹住的皮膚,咬咬牙,調動起微弱的靈力,在她們身周升起一個僅僅能剛好裹住她們的保護罩。

疼痛漸漸弱去,顯然這樣是有效的。

可還不等苟梔稍稍喘口氣,她就驚恐地發現她的保護罩正在被啃噬,最多再能堅持兩刻鍾的時間,也許她的靈力甚至都無法支持這兩刻鍾,而黑暗才剛剛襲來,離開遙遙無期。

苟梔用力抱緊西霜,好縮小保護罩的範圍,來延長那麼一點點微弱的時間。

“黑夜隻會存在三刻鍾。”

西霜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用嘶啞近乎無聲的聲音說道。

苟梔用害怕到木訥的腦子反應了好一會,才驚喜地發現一直昏迷的西霜竟然已經醒了。

“你怎麼才醒啊……”苟梔努力憋住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流出來,跟止不住的水龍頭似的,大顆大顆不要錢地流著,因著兩人緊緊擁抱的姿勢,最後全都落在了西霜的肩膀上,不過一會就已經浸濕了一片。

西霜顯然被苟梔不一樣的反應驚到了,沉默了一會才繼續說道:“我的靈力已經用完了。”

“我知道啊,你的皮膚已經因為靈力透支險些破裂了。”

危險還沒有過去,情緒有些失控的苟梔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顫唞的聲線卻出賣了她。

與她相反,西霜非常冷靜,除了身體原因造成的虛弱,西霜的氣息很穩,穩到苟梔即使看不到她,也能根據她的聲音,在腦海裏勾勒出她冷靜到殘酷的眼睛。

她的腦海裏突兀地浮現出生命之樹給出的幻象裏,緩和了神色,帶著一絲溫柔地將火焰扔到她身上,冷眼看著她被火焰舔舐痛苦的模樣的嚴聽雪。

“你護不住兩個人,你的靈力隻足夠讓你支撐起一個人的保護罩,否則不出兩刻鍾,我們就會一起死在這裏,而且是被成千上萬數不勝數的魔蟻啃咬至死。”

苟梔知道,她說的是真的。

但西霜還在說。

“它們啃你皮膚的時候很疼吧?但這並不算什麼,等到你的皮膚被啃得差不多了,它們就會鑽進去,去你的身體裏,你身上每一個角落最後都將被魔蟻占領,最後鑽進你的骨頭,吸食你的骨髓,到那時,就是你最痛不欲生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