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心裏有些酸澀,卻笑著道:“讓我說這西苑其實挺好的,朝政總是忙也忙不完,以後再逢著夏日,我還陪著你來。”
建平帝點點頭,也故作輕鬆笑道:“這想法不錯,就這麽說定了。”
兩人繼續往前走著,一路沿著林蔭小道,有樹蔭遮陽,偶有涼風徐徐吹來,讓人心曠神怡。
這一刻沒有朝政,沒有不省心的兒孫,沒有皇帝皇貴妃,隻是兩個普普通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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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發生的事,還沒到晚上就傳到了清音閣。
陳皇後聽了,麵色木然。
“惠王生氣了?”
“殿下似乎不太高興。”富春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道。
陳皇後倒是譏誚地笑了笑:“生氣就生氣,還什麽不太高興?富春,你不用替我這個兒子遮掩,他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可怨誰呢?
兒子是她生的,也是她養的,她以為太子隻是有些不成熟,可這麽多年走下來才發現,他這兒子不如人的地方太多。
她不如人的地方也有太多,可知道也晚了。
“聽了那起子小人挑唆,故作聰明弄出這麽一場事,害了誰?這是害了他自己!”
提起之前那事,陳皇後就心緒難平,更可氣的是惠王現在有主張了,以前做什麽事都會和她商量,這回倒好,自己悶不吭就弄出那麽一場事,倒是生分了魏王和陳家,恰恰也成全了對方。
陳皇後早就知道陳家是一把雙麵刃,可這把刀打從她嫁進東宮,就注定懸在她頭頂上,歸納總結她這一生,陳家與她而言可以說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沒有陳家,她不會嫁入東宮,還能成為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恰恰也是陳家,讓她深受帝王猜忌,舉步維艱。
她離不得陳家,又厭惡拋棄不得,隻能戰戰兢兢度日。原想著就憑著陳家和皇貴妃這份關係,這把刀同樣也適用於魏王,這也將是他們掙脫不掉的桎梏,現在倒好,她兒子親手幫忙把這份聯係斬斷了。
魏王壞了名聲又如何,不是轉眼就被陛下安排去了福建?
陛下將魏王放在戶部,從山西回來又給他升了個郎中,之後又設通海清吏司,還把管清和從閩浙總督的位置調走了,這無一不是在給魏王鋪路。
魏王到了福建,將無人再是掣肘,等他得逞歸來的這一天,一切將再無轉圜的餘地。
陳皇後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後合,停止不住。
富春戰戰兢兢看著,想勸不知該說什麽,可不勸她又實在怕娘娘這樣。
陳皇後笑累了,有些疲憊地拍拍她的手,道:“別怕,你說這宮裏不讓人哭,難道還不人笑?我笑我這一輩子機關算盡太聰明,卻敵不過人的偏心啊。其實也是,人的心天生就長偏了,不怪乎會偏心,隻可惜我看明白的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