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一種感性的動物,權誌龍從疼痛中醒來的時候,病房裏還是一陣黑暗,如同他的心情一般。他甚至以為自己失明了,一種空洞的恐懼感。
直到他終於摸索到一個開關,打開之後才發現,自己是在醫院的病房內,消毒水的味道慢慢的彌漫了進來,他用手撐著自己的身子,坐了起來。
一個晚上,就這麼坐著,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流不完的眼淚,越來越蒼白的唇角。就這麼一直保持著一個樣子,直到第二天早上,楊賢碩來看權誌龍,心疼的敲了敲他的額頭,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嗬斥道:“你看看你,現在都瘦弱成了什麼樣子!”
權誌龍隻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楊賢碩搖了搖頭,坐在了他床邊的椅子上:“你簽的離婚協議書我拜托給律師了。”
權誌龍的臉部神情總算是有了一絲鬆動,他張了張唇,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就這麼無神的看著前方,消毒水的味道似乎已經蔓延進了胸腔裏。
“你好好休息吧,別亂想了,很快,一切就都可以結束了。”楊賢碩看著權誌龍長大,如今他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讓他怎麼能夠不心疼。
看著他蒼白如霜的嘴唇,濃重的黑眼圈,
臉色也越來越差,身體也越來越瘦,就像是經曆了什麼大病的患者一般。
他已經無法猜透眼前這個少年的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麼,權誌龍隻是輕輕的點點頭,如同幾年前得知安姿千的死訊一般,連眼珠子都不會在轉動,就這麼一直盯著一個地方。
他突然感覺一陣心慌,詢問到:“誌龍啊…你在看什麼呢?”
“阿千啊…”他微微的笑了起來。楊賢碩卻感覺一整顆心髒都提了起來,艱難的咽了一口口水,繼續問道:“阿千…在哪裏?”
“在那裏啊…”他看了一眼楊賢碩,指了自己剛才一直注視著的地方,突然間權誌龍的神情又變的驚慌了起來,十分委屈的皺起眉頭,鼻頭一下子便紅潤了起來:“社長…阿千她不見了…她又不見了…”
“幫我找到她…幫我找找她…”他想跳下床,卻被楊賢碩按住。楊賢碩朝著門口看了看,見是清晨,應該沒什麼人,這才微微安下了心,不消片刻,便又心急如焚:“誌龍啊…你聽我說,阿千她不在這裏,你剛才看到的是幻覺…你不能在這麼下去,你要記得你的身份,你是權誌龍啊。”
權誌龍一笑,露出兩顆大白牙:“我知道,社長,我剛才逗你玩的。”
“你這小子…真是…”楊賢碩看著他的笑容,這才微微放下了心,不過還是有些擔心的問了一句:“你剛剛,真的隻是逗我玩?真的…什麼都沒看到嗎?”
權誌龍的眼神突然黯了下去,就像沒有聽到楊賢碩說話一般,低著頭,不回答他。楊賢碩著急了,繼續問:“真的沒看到嗎?誌龍?”
“社長,別擔心我了,我沒有事,你別忘了,在艱難的時候我都挺過去了,更何況現在呢。”權誌龍還是躲閃著楊賢碩的眼神,咬了咬唇,說了一句安慰他的話。
楊賢碩這才半驚半惑的走出了病房,關上門,他並沒有走,而是在門外,偷偷觀察著權誌龍的模樣,可惜,隻一眼,他便捂住了嘴唇。
他看見權誌龍又開始望向那個地方,綻開了最燦爛的笑容,嘴裏似乎還在說些什麼,楊賢碩打開了門的一角,仔細的聽著。
“阿千,我把社長騙走了,你可以繼續坐在那了。”
楊賢碩看著權誌龍說話的眼神,和那空蕩蕩的地方。眉頭漸漸的開始緊鎖了起來,直接衝了進去,權誌龍一驚,下意識的望向了那個空蕩的地方,這一點當然沒有逃過楊賢碩的眼睛,他直接逼問:“誌龍,你不要騙我,你剛才真的什麼都沒看到?”
權誌龍一驚,別過臉,點了點頭。楊賢碩繼續走進他:“不要騙我。”
“阿千說你要趕她走…所以…社長,不要趕她走好嗎,她好不容易才答應會一直陪在我身邊…”權誌龍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眼角還一直偷偷的朝著那沒有人的角落看著。
楊賢碩已經感覺自己心疼的揪在了一塊,他揉著太陽穴,思索著自己該怎麼辦,一邊開導著他:“誌龍啊,那裏根本就沒有人…隻是你的幻覺…幻覺…”他努力讓自己說話的聲音變的輕柔,不刺激到他。
“社長…”權誌龍咬著嘴唇,倔強的說:“她就在那裏,社長,你為什麼要騙我,你為什麼要趕走她…”
楊賢碩握緊了拳,轉身走了出去,準備去叫醫生,卻又突然間想到他現在的模樣,萬一被外界知道了,那他就徹底毀了。他開始猶豫了起來,一咬牙,繼續坐回去勸權誌龍:“誌龍啊,阿千她隻是暫時回中國了,她要是回來,看見你變成這樣了,她會難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