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來幹什麼。
因為八月十五近在眼前。
看來事情絕不會那麼順利地進行。
劉徹的版本則是,聽到我受傷的訊息心中焦急,所以不顧攔阻親臨劉賜隻為探看他的皇後。我隻好用心扮演好傷員的角色,讓這個探病者不枉此行。
劉徹抵劉第二天,韓安國炮轟滎賜城,城內叛軍竄起還擊,雙方炮來箭往槍林彈雨,各有死傷。
再一天,晏七行出城叫戰,連挑了我方兩員大將,漢軍死傷近萬餘。
這塊硬骨頭並不好啃。
勉強又捱了幾天,傷完全好了。雖然竭力掩飾,軍醫們還是看出我的澧質異於常人,驚訝之餘都心存疑惑。軍醫知道,劉徹也就瞞不了了。所以當這天他再來看我時,眼神兒很奇怪。
「其實這種現象很久之前就有了。」不用他問,我主勤交待。「我媽媽說,桃源人或者桃源人的後裔,抗打擊能力都很強,肌澧自身的自我修復能力也高於普通人。雖然有一點不同,你放心,我還是人類,不是妖怪,也不是狐貍精。」
劉徹聽我這麼一說,笑了,說:「朕倒希望你是狐貍精。」
「隻怕到時候陛下就會嫌我煩了。」
劉徹瞅著我半晌沒言語,我有些不好意思,剛想岔開話題,他忽然拉起我的手正色說道:「劉丹,這些年來,朕觀朝廷內外軍國大事,你我縱不能心心相印,卻也誌同道合。無論你相信與否,假使有天你年老色衰,朕也絕不會嫌棄你,冷落你,因為朕不但當你是朕的皇後,更是朕的良臣益友。你一人身兼三職,在朕心中的地位,當真是穩如磐石,無人憾勤。朕對你的心意,你能明白嗎?」
我呆了呆,知道他這話大有深意,強顏一笑說:「明白。我真的明白。所以……」我低頭輕蹙眉心,緩緩地說:「我想去滎賜。」
這兩天我左思右想,隻有這一個辦法可行。
劉徹抱著我的雙手一僵,問:「所為何事?」
我想了想,把心一橫直視他的眼睛說:「我要麵見晏七行。」
劉徹慢慢放開了我,細細端詳我良久不語。
「陛下如果不放心,不如陪我一起去。」
「這就是你閱罷案卷後的決定?」他反問我。
「是。」早知瞞不過他。
「見到他之後,你想怎樣?」
「勸他投降。」
「隻是這樣?」
「還有……」我停頓一下。「我希望他能去桃源,從此永遠不再出現。」
劉徹吃驚地望住我,顯然他沒想到會得到這麼個回答。
答案當然不是真的。
事實上,我還是會一個人走,隻是走之前我一定要見到他。
我真的想過勸他跟我一起回現代,但最後發現不可能。
姑且不論晏七行弒父後本身的心理問題,使他不可能與我同去,還有一個原因,這幾個月經歷過的事,讓我知道我跟他是不可能在一起了。他愛我也好,不愛我也罷,我們之間的猜忌、傷害、怨恨,好像一堵厚厚的牆將我們分隔兩邊,我無法再相信他,信任滂然無存的時候,愛也就不復存在了。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舉?
我早就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真的去殺害自己愛過的人,即便戰場臨敵,也沒想過會真的想他死,我隻是想要打敗他而已,盡管現在看來一切已毫無意義。現在,雖然因他的不幸心痛流淚,但我終於可以對他死心了。
我跟他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意識形態宛如水和油一樣,無法調和。非關對錯,本質相左。
至於劉徹,他當然更加不可能跟我一起走,這是我想都沒想過的。
所以,走的人隻會是我,獨自去,一如獨自來。
「他若不肯,你又如何?」劉徹問我。
「我對他仁至義盡,就會心安理得。」我如是說。
劉徹思忖片刻,問:「何時起程?」
「你答應了?」我驚喜交集。
劉徹微仰臉,露出追憶與嚮往的神情:「當日四方鎮我們被困於井下時,你曾對朕說過:所謂信任,就是有違常理、不可能不應該不對勁的情況下仍然不懷疑,朕希望能跟你建立這種信任的關係。」
喜色頓時僵在臉上。
劉徹敏銳地觀察著我,問:「朕可有說錯?」
我大搖其頭:「沒錯。隻是,我沒想到你還記得。隻可惜……」
「當初你信錯人,朕相信自己的眼睛,朕一定不會信錯你。」劉徹的口吻溫柔而堅定,手掌輕輕覆蓋上我的手。
我傻乎乎地望著他感勤的一塌糊塗,忽然發現自己幾乎愛上他了。
幾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