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該是轉變態度的時候了,該吃的虧要吃,明軍要糧要米、要象要馬都給他,隻是懇求他們不要割走木邦,這樣會讓他顏麵大失,再難坐得穩王位。
可是,莽白等人口氣不鬆,雖然圍城之後,不再蹦躂得這麼厲害,但是暗地裏卻不知道在幹些什麼,與朝中廷臣頻頻交往,常常聚集於密室之中。
正是這一樁樁的舉動,讓莽達喇感到了一絲危險,緬甸雖小,但也有國君,在王位麵前,從來沒有親情可言,自古以來,兄弟蕭牆的種種典故,便在一刻不停的給每一個國君敲響著警鍾。
不過,當他發現這一切的時候,已經遲了,城中的軍隊開始指揮不靈,一絲不妙的感覺襲上心頭,莽白這個家夥乘永曆到達緬甸,大臣們心懷怨言的機會,在他的腦袋上套了一個繩索,如果不是明軍突然圍城,說不得已經把繩索勒緊了。
叢林中的毒蛇已經吐出了他的蛇信子,隻差最後在他的胸前咬上這麼一口,而他莽達喇也絕對不會束手就擒。
此刻,他首先要做的便是製止莽白的繼續胡鬧,不要讓他在打壓下去自己的威望之後,並進一步的在他和明軍之間,製造難以彌補的裂痕,於是正要說話。
這時,孫洋微微的抿了一口酒,仿佛是看穿了莽達喇的心思一樣,很是平淡的說道,“緬甸王,看看你的這些大臣們吧,你可看明白了什麼。如今,你還覺得我是冤枉了你麼,如今,你還覺得,壽與天齊這樣奢侈的事情,不應該用‘但願’來形容麼。”
聲音不大,但是剛才還是劍拔弩張的雙方,頓時變得鴉雀無聲,沐天波、馬吉翔等人聽得莫名其妙,麵麵相覷,難以猜透其中終究有什麼內幕,而莽白和諸位大臣則是聽得心驚肉跳,其中一人更是掃視四周,若不是莽白以目示意,當即便要發作。
莽達喇更是臉色慘敗,孫洋一句話,直接把他與莽白的矛盾擺在了桌麵上,使得那些叛臣想不發作,都不可能了。不過,他畢竟是一國之主,這點應變能力還是有的,立即鎮定下來,佯作不知孫洋話中的含義,打著哈哈,和著稀泥的在那裏說道,“各位上國大臣,我等小邦,不識禮數,說話多有得罪的地方,還請見諒,今日筵席隻是我等略盡地主之誼,所以隻談風月,勿論國事。”
這一番話,聽得沐天波等人越發納悶,緬甸王此次宴席,分明是想讓大明皇帝向城外的明軍求情,網開一麵,免得玉石俱焚,怎麼突然間便隻談風月,勿論國事了。
隻是稍稍一想,他們便大覺有異,在座的諸位大臣,那個不是長著一顆七巧玲瓏心,平時說一句話,想一個詞,都要思量半天,那裏會聽不出緬甸王話中的問題。
這些人不缺才華,不缺機敏的思維,缺的是一顆胸懷遠大,忠心為國的心思。
他們再看向孫洋,隻見他微笑不語,拿著酒杯朝著上首就坐的緬甸王敬酒示意,而莽達喇居然苦笑著回敬了一杯,他們頓時便印證了心中的猜想,再不說什麼。
原來還是鬧成一團,水火不容的兩國君臣,刹那間,又是一派和諧,仿佛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
可是,那種實際上的貌合神離,眾人已經是心知肚明,緬甸眾臣勉強把這場筵席應付過去,便臉色大變,匆匆的四處聯絡。
永曆等大明君臣則莫名其妙的的被莽達喇留在宮中,然後單獨召見孫洋,隻見他整了整衣裳,以一國君王之尊,向著區區一個明使,行了一個大禮,極其誠懇的說道,“還請大明使節救我。”
孫洋仿佛早便預料到了這一刻,急忙將莽達喇扶了起來,也是極其誠懇的說道,“緬甸王多禮了,我家殿下曾經教育我等,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但也隻有雪中送炭,方能結下永世不滅的友誼。緬甸之難,大王心中自知,我大明如今也是生死存亡的關頭,雙方擁成一團,相互取暖才是正道,否則,唇亡齒寒,縱然你等安然渡過此劫,將來清兵大兵壓境,恐怕今日的大明,便是明日的緬甸。”
“對於這等道理,暹羅則很是明白。晉王殿下在孟定之時,暹羅國王便多次邀請明軍入境暫駐,提供象馬糧糗,助大明反攻雲南,我等這次能夠重挫滿清,從暹羅得益良多,而緬甸雖容我大明天子入境,但卻日日刁難,反而把一番恩情演變成了雙方的仇恨,更是刀兵相見,有傷天和。若是有遭一日,緬甸、暹羅兩國交戰,你認為大明會站在那一邊呢。”
話音剛落,莽達喇便覺得一陣寒意襲來,因為孫洋此言確有可能。
不過,孫洋還沒說完呢,隻聽得他繼續說道,“實際上,緬甸迎接我大明天子入境,已經是狠狠的得罪了滿清韃子,現在無論你做什麼,都跟我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失去了明軍阻擋,清兵遲早會跟你們秋後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