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確實到了該保存實力的時候了。
到了這個時候,吳三桂以及他的親信們再也不抱任何攻破山頭的希望,雖然還在一波接著一波的發動攻勢,但更多的是在做戲了。
這種進攻直到當天的晚上才停止。
可是,縱然是停止了進攻,李如碧部依然被留在山腳下,縮在各種掩護後麵,既像是要隨時發動進攻,又像是在監視山頭的明軍。
此刻,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吳三桂的軍中究竟商量著什麼。
大帳之中,停火通明,清一色的吳三桂嫡係親信坐在帳中,眼睛齊刷刷的看向最中間的那個人,血戰數日,真實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為了一個掩飾。
隻聽得吳三桂滿是悲愴的說道,“各位兄弟,這幾日辛苦你們了。”
這些親信忙答道,“王爺都是為了我們這些遼東的老弟兄著想,才不得不出此下策,這點辛苦和犧牲算不得什麼。”
這時,吳三桂又是說道,“唉,想不到我們關寧鐵騎南下以來,竟會遭遇如此慘事,僅僅是為了撤退,就傷亡了如此多的弟兄,對於他們的家眷,我們以後要好生照顧,萬萬不可讓他們受了委屈。”
聽到吳三桂的話,那些親信們鼻子也是一陣酸楚,為了擺出強攻的架勢,他們可是下了老本,一路南下,共事了十數載的老弟兄死於此役,那些後來培養起來的親信更是死傷無數。
對於犧牲,他們沒有半分的怨言,唯一的希求,就是自己家眷能夠得到很好的照料。
於是,眾將心中一番感傷,對著吳三桂說道,“王爺請放心,我們以後絕對不會忘了今天為我們死傷的弟兄。”
“好,好,好!”吳三桂連連歎了三個好字,然後說道,“諸將以為我們今日撤退可好。”
諸將相互看了看,終於到了該做出抉擇的時候,然後聽見石國柱說道,“王爺,我軍勢大,明軍勢弱,若是他們依險而守,或許我們還拿他們沒有辦法,若是他們敢衝出來,難道我們還會怕他們不成,明軍不是傻瓜,不會想不清楚這樣的道理。”
聽到他的話,有人在點頭,有人卻不敢肯定,為何在確定明軍分兵遠襲之後,他們不敢輕易的撤退,因為雙方處於接觸之中,一旦撤退,最怕的就是對方銜尾追殺。
這時,又有一將說道,“這幾日裏,我們連續發動強攻,明軍早就被打得精疲力盡,如今應該隻想著努力防守,希望我們不要再去打他們才是,應該沒有精力來管我們了。”
眾將頻頻點頭,他們打了這麼多天的血戰,不就是為了這麼一個目的麼。
“沒錯。”又是一名將領站了起來,緩緩道來,“我觀察了山頭上的明軍很久,確實與我們以前看見的明軍大不相同,明顯全是孫係軍隊,李定國的兵馬隻怕早就帶著全數軍隊前去圍攻卓羅,而且他還極有可能帶走了姓孫的騎兵。他們兩軍合起來不過兩萬,李定國帶走了自己大部分的軍隊,如今,又帶著了幾乎所有的騎兵。這個小子現在恐怕隻有區區幾千步卒,難道這樣還敢出來突擊不成。再說了,如果他敢出擊,乘我們立足未穩的時候,就該動手了,那會等到現在,這幾日裏,沒有看到他有任何動靜,那麼今日,十有***是不會動手的了。”
眾將聽他說得條條有理,紛紛點頭,他們實在不願意在這裏進行毫無意義的攻堅戰了。每日裏死傷如此多的士卒,偏偏還毫無成果,何況昆明那邊戰事如何,他們也沒法知道得清楚,說不得李定國已經同昆明城裏的明軍前後夾擊,徹底的打敗卓羅,收編了那些不穩定的投誠兵,並且盡起精銳,朝著他們這邊殺過來了。
於是,有人對著吳三桂說道,“晚走不如早走,李如碧那個傻瓜在前麵頂著,明軍定然不會想到,我們已經悄悄的撤了。隻要我們撤出一天的路程,明軍再想趕上我們就沒可能了。”
眾***是點頭,吳三桂看大家都急不可耐的想要撤退,再也沒有人提什麼家眷的事情,總算是放心下來,同時,他也覺得,憑著這麼幾日的強攻架勢,明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們會突然間撤退,於是,對著眾將下令到,“下去準備,能丟掉的東西,全都給我丟了,輕車簡從,先撤到曲靖再慢慢收拾。”
一聲令下,吳三桂的親信們也是幹脆得很,立刻就下去收拾。同時,那些綠營兵也得到了通知,於黑夜之中,靜靜的收拾著,隨時準備跑路。
唯一沒有得到消息的就是蹲在山腳下的李如碧。堂堂的一名總兵,大明曾經的***伯,現在一臉苦bi的模樣,率領著僅剩的數百士兵,極端淒慘的蹲在山腳下。
在這裏,雖然明軍一直沒有發動大規模的反攻,但是時不時的會傳來一陣槍聲,一個不留神就會丟了腦袋。
如今的李如碧完全喪失了攻下明軍山頭的信心,此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將來的前途在那裏,滿腦子都是絕望的念頭。攻不下明軍的山頭,吳三桂親信們的怨氣就不會消除,就是他自己也極有可能被推出去當作替罪羔羊。同時,重回明軍這麼有前途的一條路也被自己的陰謀堵死,他已經徹底的斷絕了自己的退路。
想到這裏,一個大好男兒,竟然忍不住失聲痛哭。
就在此刻,山坡上隱隱綽綽的跑了一個人下來。
李如碧的部下當即便握緊了手上的武器,可就在這時,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來,“是我!”
李如碧的部下定睛一看,這不正是李如碧的侄兒麼。
隻見他三兩步走到李如碧的麵前,痛哭著喊道,“叔父!”
看見失散多日,不知是死是活的侄兒,李如碧再次忍不住老淚橫秋,半晌之後,才問道,“明軍怎麼肯放你回來了。”
這個時候,他的侄兒才想起自己的正事來,哽噎著說道,“叔父,我對不起你。”
李如碧微微一怔,有點不解,不過,他也知道,明軍不會這麼平白無故的把他的侄兒放回來,於是問道,“有什麼事,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