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戰場上立過功勞, 卻又至今未能康複的傷患。

“我經常閑著沒事就來這兒逛逛,順手幫幫忙什麼的。”

鄒醫生嗓音很輕,順著清晨的微風飄揚:“每次來過之後, 心情都會變得很不一樣。”

說著,他指著門外一個拄著拐杖, 單腿撐地蹦來蹦去的老大爺, 給顧瓊生介紹道:“那位是趙老,精神力戰士還沒出現時,第一批遭遇靜默領域的戰士之一。”

“當時在戰場上,機甲、能量炮突然熄火,軍團潰散不敵,可身後就是人類聚居地,沒有辦法,他們死戰不退,跟蟲子麵對麵地拚刺刀……被硬生生撕碎了一條右腿。”

“後來有幸保住了命, 腿也安上了神經性假肢,人卻患上了病,總是感受不到右腿的存在, 怎麼治都沒用。”

“診療組反複檢查了好幾遍, 最終確認不是身體問題, 而是精神問題——那場戰鬥給他留下的心理陰影太深了。”

顧瓊生安靜地聽著,眸中漣漪泛起。

雖然此刻還是清晨, 可療養院中的許多人都已經起床, 開始在院子裏跑步。

年老的是少數, 顧瓊生看到的更多的是年輕人。

他們都是近期才從戰場撤下的、精神力嚴重受損的戰士,明明已經嚴重到要進療養院,卻依舊保持著戰士的習慣,風雨無阻,早起訓練。

即便訓練對於此刻虛弱的他們而言已經十分艱苦,但他們還是死咬著牙,練到滿頭大汗,直到被醫護人員大喊著攔下才勉強作罷。

“雖然是病患,但是這裏的人都不覺得自己是廢人,生病隻是暫時性的,他們早晚還要回到戰場上去。”

鄒醫生看著不遠處一個大汗淋漓的小夥子被護士攔下、拽走,無奈地衝顧瓊生笑了笑:“要不是一開始就聽我父母的要求學了醫,我還蠻想做個戰士試試,他們的那種無畏、執著和榮耀……真的是很令人向往啊。”

顧瓊生心潮起伏,輕輕點頭。

鄒醫生對這裏的確很熟。

他一路走著,一路跟顧瓊生逐個介紹。

在顧瓊生的天賦視野中,她仿佛看到許許多多色彩斑斕的氣泡,雖然傷重,卻依舊堅持著散發一抹瑩瑩微光。

無數熒光彙聚,隨清風飄揚起伏,將她的天賦視野映照成一片微光的海洋。

沐浴在一片微光中,顧瓊生突然感覺鼻頭有些泛酸。

她眼簾微垂,由衷地感慨道:“多虧了他們,人類才能堅持到今天。”

“是的,”鄒醫生柔聲道,“每次看到他們,都會讓我意識到,人類真的是宇宙中非常強大的生命。”

“即使沒有蟲族得天獨厚的生物本能,但我們的精神意誌永續長存,隻要還有這股勇氣在,我們就絕不會輕易認輸。”

“所有想覆滅人類、摧毀我們家鄉的敵人,都必須付出千倍、萬倍的代價……誒張伯,您慢著點,今天怎麼出來曬太陽了?”

見前方一個老頭哆哆嗦嗦地走著,鄒醫生忙快走幾步,攙扶住他。

老頭眯縫著眼,笑眯眯地:“哎呀,是小鄒啊。”

“旁邊這位是……哪來的漂亮小姑娘,你談女朋友了?”

“哪有?”鄒醫生哭笑不得,“人家還是個高校生,而且是很厲害的治療師,專程來給大家舒緩精神力的。”

聽見舒緩精神力幾個字,老頭笑容一僵,轉身就逃。

腳下一點也不哆嗦,步伐都穩健多了。

鄒醫生忙拉住他:“等等,別跑啊,人我好不容易請來的——”

老頭哭喪著臉:“小鄒啊,你的心意我領了,這舒緩精神力是真不用。你看院裏還有好多年輕孩子,你給他們治治去,我用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