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她已經搬來城中村這邊差不多兩個月了,但一直沒有告訴薛裴,她瞞著他,不願意讓他知道她蝸居在這小小的房子裏。
她承認,不過是為了那點可恥的自尊心,是她自己瞧不起自己。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和薛裴不是一路人,上學時候是這樣,現在畢業工作後發現,他們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原來人和人之間是真的有天壤之別的。
一個是衣著光鮮亮麗的社會精英,TOP 2名校畢業,在CBD的高級寫字樓裏工作,出入的是衣香鬢影的場合,住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黃金地段;
一個是日子過得緊巴巴的社畜,為了省那點房租,住在偏遠的城中村,通勤時間都要一個半小時,每天最幸運的時刻就是在人擠人的地鐵上能搶到一個座位。
朱依依有時候想,其實她沒有那麼差勁,或許像她這樣的人在津城才是大多數,不過因為對照的是薛裴,所以才顯得她過得那麼寒酸,那麼落魄。
正想著,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下,是一條微信。
薛:【我快到了。】
顯然,周茜也看到了這條微信,眼睛登時就亮了起來。
她怎麼也沒想到,朱依依說的一會來接他們的人指的就是薛裴,一時情緒有些激動,順帶八卦了一嘴:“對了,薛裴現在談戀愛了嗎,他和那誰都分手那麼久了,還沒再找嗎?”
“不知道,最近沒聽他提起過。”
朱依依好像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從臥室把行李箱推出來,又去陽台收衣服,晾衣架哐哐地放在洗衣機上。
“那就是沒有,你們倆關係那麼好,他要是有女朋友了,肯定會和你說的,”周茜自言自語道,“不應該啊,以薛裴這條件,要是放在我們公司,骨頭都啃得不帶剩的,單是那張臉,殺傷力就夠大的。你說,他一直單著,是不是在等什麼人啊?”
朱依依洗杯子的手一頓,莫名的滋味湧上來,胃裏有些泛酸。
她還是剛才那句話:“不知道。”
—
剛收拾完,朱依依和周茜準備把行李箱抬下去,門口就有人敲門。
周茜離門口近,幾乎是下一秒就把門打開。
隻是,門剛敞開,周茜就愣住了,準備好的開場白瞬間咽回喉嚨裏。她立刻扭頭去看朱依依,那眼神裏滿是探究和疑惑,好像在問她這是怎麼回事。
朱依依不解,往門口望了眼,從她的角度,先看到的是一雙裸色的漆皮係帶高跟鞋,華倫天奴的,她曾在雜誌上看到過它的價格,差不多是她半年的房租。你能想象這雙鞋一定會有個美麗的主人,她一定不會住在偏遠的城郊,也不會住在天花板還纏著蜘蛛網的逼仄房子裏。
在朱依依開口前,這雙高跟鞋的主人先和她打了招呼,聲音一如多年前的悅耳:“好久不見了,依依。”
再次見到江珊雯,沒想到是在這樣的場景,在這所破舊的老房子,在這個她所有困窘都一覽無餘的地方,有那麼一瞬間,朱依依覺得臉頰很燙,燙得跟發燒了似的。
但恍惚間,她又覺得這樣的難堪場麵仿佛在很久以前就發生過許多遍,幾秒鍾內,腦海中無數片段閃回,從高中到大學,薛裴旁邊站著的人與他總是那麼相襯。
就像現在,此時此刻,江珊雯在薛裴的身邊,站在她的對麵。
今天薛裴穿得很正式,像是剛從哪個酒會過來,西裝革履,身上環繞著淡淡的木質香水味道,他嘴角掛著淡淡的笑看向她。
“怎麼了,臉色那麼差,”薛裴湊近看她,那股香水味環繞在她鼻尖,“是不是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