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打誤撞地遇上黃鼠狼老道時, 沐雪風最初沒想多少, 還換了一包薯片打算帶給圓圓。

直到一段早就被他拋在腦後的記憶, 驀然從心頭湧現。

如冰冷的毒蛇, 纏繞他,困住他。

多年以前, 晴朗的上午,一個雞皮鶴發的老道人看到了街邊玩耍的他。

“你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久留之處必會遭逢災禍,也會給身邊人招引不幸。”

你是個賣轉運符的江湖騙子吧?可笑,這種鬼話會有人信?

年幼的沐雪風嗤之以鼻,沒有搭理。

那老道人便去找他的舅舅,兩人在後園裏說話。沐雪風藏在外麵的花叢裏偷聽,他好奇那老道要編排些什麼。

果然是陳詞濫調,說他是個招引禍事的不祥之人。舅舅卻聽得頻頻點頭,不時附和。

待到兩人從後園走出來,看到了鑽出花叢的沐雪風,不等舅舅開口,沐雪風轉身就跑。

舅舅會說什麼,他已經猜到了。

起初兩三天,他在附近的街頭遊蕩。他是幾條街上的孩子王——因為他特別會打架。第一天還有別的孩子找他玩耍,邀他回家吃飯,後來似乎被大人們告誡,全都開始遠遠地躲著他走。

所謂的血緣之親的舅舅,也從來沒有找過他。

沐雪風年紀雖小,卻心高氣傲,當然不可能主動回去。所以他越走越遠,離開了從小熟悉的那幾條街。

他已經知道,他在那個“家”裏,是討嫌的了。

流浪的前幾晚,月色都很亮。他披著明亮冰涼的月光,餓著肚子,茫無目的走在寂靜的空巷裏,就像是路邊所見的那條……喪家之犬。

幼小的他沒有落過一滴眼淚。寧願揚著嘴角,嘲笑棄他之人的愚蠢。

沐雪風再度抬眼,望了望窗外。

今晚的月色,一如許多年前。

不曾落淚的他,其實一顆心也沒有堅硬如磐石。隻不過因為傲氣,將傷口硬生生遮掩罷了。如今遮掩的血痂被撕開,傷口敞露了出來,是一大塊血淋淋的,被挖得空洞的豁口。

圓圓……

我問過他還會不會回去,他的回答是,“回不去了吧?”

其實很容易,隻要渡過一個湖泊。

我不能去,是因為我出生於此,與本方世界牽涉太深。那裏卻是圓圓的故鄉,是他生活多年的地方,他當然能回。地球上很安全,令人向往,是他懷念的故裏,他總歸是要走的。

我沒有……沒有能說出那句話……

沐雪風的意識開始混亂,想起自己心魔發作時,對圓圓說過“別離開我”。

他隻說出了前半句。

仿佛有一隻手掌,狠狠攥住了心髒用力擰緊,他痛楚地大口喘熄起來。

天煞孤星的命格?

多年以來,沐雪風憎恨那個多事的老道人,卻也漸漸對這句話深信不疑。

我是。

我是天煞孤星。

從撿起那隻小貓起,結局就已……

他捂住胸口,喘熄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急促。

老沐?小橘貓猛然從睡夢中驚醒,嚇了一大跳,連忙變成人形將飼主抱住。

你怎麼像發病了?修道者也會生病嗎!

“我去找、找大夫?”

“不必,我、我沒事。”沐雪風倚靠在他肩頭,低低地,虛弱地說。▲思▲兔▲網▲

呼吸逐漸變得輕而慢,倚了一會兒,他像是緩過來了。

這、這像是過呼吸?樂源也稍微鬆了口氣。老沐到底胡思亂想了什麼,能把自己搞到——身體被反手抱住了,樂源雙眼睜大,又是一個深沉的、帶著急切的親吻。腦子裏嗡的一聲,純情少年被吻到了暈暈乎乎,不知不覺被按在下方,倒在了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