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醫院。”
唐亦寧向他坐過去一些,將身子靠在他身上,江刻說:“她瘦了好多,變得很老,我差點沒認出來。”
唐亦寧說:“她會好起來的。”
“為什麼生病的人會是她?”江刻想不通,“她今年九月才滿六十,都不算老啊。”
唐亦寧說:“生病這種事很難說。我爸有個從初中開始就很要好的朋友,以前常來我家吃飯。我爸生病時才四十四,那個叔叔三天兩頭來看我爸,為我爸感到可惜,覺得他年紀那麼輕就生了這樣的病。沒想到,三年後這個叔叔查出肝癌晚期,沒撐過三個月就去了,走的時候還沒滿四十八,他小孩都還沒高考。他的老婆哭著和我媽媽說,還不如我爸這樣的硬毛病呢,也就是影響生活質量,照顧得好,也能長壽。”
江刻摟住唐亦寧的肩,說:“臨走前,我想再去看一次沈瑩真,你陪我一起去,好嗎?”
唐亦寧說:“好啊,可芯說阿姨年前就出院了,一直在家裏休養。”
“今年過年,那三家人估計沒聚。”江刻說,“沒人給我打電話,都沒叫我回去吃飯,大概知道打了也是白打。”
唐亦寧說:“那不正好麼?你以後也不要回去了,咱們自己過年過節,幹嗎要回去找氣受?”
“嗯。”江刻也是這麼想的,他很慶幸,唐亦寧從沒勸過他與家人和解。如果她勸了,江刻簡直要瘋,那一家子奇葩,還有什麼好和解的?他也不惦記他們的財產,隻求這輩子再也不和他們有瓜葛。
除了沈瑩真,這個和他沒有絲毫血緣關係的女人。
江刻最恨的是江可聰,最怨的是沈瑩真,最惦記的,其實也是她。
小時候他無論如何都理解不了沈瑩真對他的拋棄,那份怨恨綿延數年,貫穿了他整個少年時期。一直到和唐亦寧結婚後,他才認真地思考,如果當初是他處在沈瑩真的立場,他會怎麼做呢?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似乎,把江刻送回親生父母身邊,就是個最優解。
誰能料到江刻會在父母家待得那麼痛苦?誰會想到江可聰會那麼變態?但凡江可聰能正常一點,江嶽河和鄭馥玲能公平一些,江刻的處境都不會那麼艱難。
“啊!”唐亦寧想起一件事,“那本相冊呢?我後來都沒看到,你看過了嗎?”
江刻說:“看過了,我藏起來了,裏麵都是我的黑曆史,不給你看。”
“晚啦!我從頭到尾都看過了。”唐亦寧說,“沈阿姨說裏麵有一張合影,讓我先藏起來不要給你看,我那天走得急,忘了拿出來,你看到了嗎?可別撕了啊!”
“我看到了。”江刻緩緩地眨眼,“是我八歲生日時拍的合影,怎麼隻有一張?其他的呢?”
唐亦寧說:“其他的,她說她自己保管,如果你想要……以後再給你。”
以後?江刻知道是什麼時候,那還是不要給他比較好,他一點兒也不著急。
頭頂的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江刻抬起頭,看陽光穿透枝丫灑到他們身上,在地上投出斑斕的樹影。
他啃完最後一口玉米棒,讓唐亦寧舉高左手,和他的左手擱在一起,能看到兩枚戒指。江刻用那片綠葉做背景,拍下了兩隻手,說:“我決定,換個微信頭像。”
唐亦寧曾經覺得江刻冷心冷肺,那顆堅硬的心怎麼捂都捂不熱,現在她知道了,一個頭像用了七年都不換的人,其實很念舊,還長情。
從舟市回到錢塘後,唐亦寧陪江刻去看望了一次沈瑩真。
江嶽山在上班,這一年也要退休了,江可芯還在家放寒假,像個小主人似的招待江刻和唐亦寧,給他們泡茶拿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