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珠在沙發上睡著了,寬鬆的工作服被他蹭得褲腳卷起,露出珠色小腿。他毫不知情有人進來,長睫垂落,睡得香甜,另外—隻手還拿著工具。
晏珈玉盯著秦明珠的睡容出了會神,才拿過另外一張沙發上的毯子,彎腰輕輕將其蓋在他的身上,又小心翼翼地抽走工具。
做完這一切,他直起身看向身後,後方是一座等人高的雕塑——
血色的骨翼在皮膚深處破出,每一寸皮膚都是由碎片拚成,如花瓶的瓷片,支離破碎。心髒被做出珍珠樣式,光從裏透出來,皮膚碎縫不再是殘缺,而成了一盞燈。
雕塑手裏的手杖柱地,地麵以下是盤根錯節的樹根,它們源源不斷往上輸送養分。
這段時間秦明珠一直在做雕塑,但今日晏珈玉才窺見雕塑的全貌。他看著組成雕塑的碎片,不免想到一個詞。
遍體鱗傷。
都說作品能反應其創作者的心理活動,這是明珠的內心嗎
晏珈玉盯著雕塑看了許久,直至他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他看了一眼手機,再看向還在睡覺的秦明珠,靜聲走到天井那邊接起電話。
“爸。”
…………
秦明珠醒來發現自己身上多了條毯子,愣了下神坐起來,身上的毯子自然而然下滑,一半還蓋在他身上,另外─半滑落沁涼地板。
他臉上還有因睡眠而未褪去的淡淡紅潮,目光尋向四周,在看到天井那邊好像有人影後,手指抓起毯子放到一旁,穿鞋走了過去。
隔著寬大光潔的玻璃門,他看到背對著他正在打電話的晏珈玉。
晏珈玉好像聽到了他的腳步聲,沒幾秒就轉過頭,看見是他,無聲說了什麼。秦明珠見狀,推開玻璃門走出去,離得近了他便聽到晏珈玉在說什麼。
“嗯,好的,我知道了。”
電話掛了。
秦明珠微微仰起頭,不等他詢問,晏珈玉先解答了他的疑惑,“是我爸媽打來的,他們提前到了南城。”
訂婚日期在半個月之後,原定計劃是晏珈玉的父母提前個兩三天到,但沒想到竟然提前這麼久。秦明珠聽到是晏珈玉的父母,說:“已經到南城了嗎那我們現在去接他們。”
“還沒到,剛剛才到登機時間,你不用去,我一個人就好。”晏珈玉手抬了一下,像是想碰秦明珠的臉頰,但隻是略微一動,又放下了,他溫和道,“是不是我吵醒你了你回房再睡一會吧。”
秦明珠搖了搖頭,“是我自然睡醒了,本來隻準備眯一下,沒想到睡了那麼久。原來年紀大的少覺,現在身體變年輕了,覺也多了起來。”
自從跟晏珈玉坦白後,他不再那麼避諱在對方麵前談年齡問題。他在自我進行脫敏治療,嚐試著不避諱,去直麵麵對。
那一夜的坦白,他後半段精神崩潰,現在都不能清晰回想起自己說了什麼,但他隱約能猜到些,他極有可能把該說的不該說的,一些會讓晏珈玉異常傷心的事,都告訴了晏珈玉。
晏珈玉最近的動向他多少清楚一點,對方在對盛家下手。
他從沒有見過晏珈玉這樣子,在他心裏,晏珈玉基本上都是溫柔大哥哥的形象,但這一次晏珈玉完全雷霆手段,就是要讓盛家破產。不單是破產,連南城,甚至國內都不許盛家人再待下去。
這─切都是為了他。
晏珈玉知曉了他失敗的婚姻,知道了盛英祺的威脅,所以不惜一切都要把這個噩夢從他身邊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