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辰在集市耽擱了十日有餘才再次出海,其時已接近十月中旬,閩漁船幾遭摧殘,硬骨頭被一一打掉,終於不再反抗,大陳山諸海盜順利瓜分走最後一塊利益。至此大陳漁場恢複平靜,少有爭鬥發生,一派祥和景象。這正是黃辰希望看到的局麵,他麾下人馬從十幾人一下子膨脹到八十幾人,烏合之眾都不足以形容他們的一盤散沙,他需要一些時間將他們捏合成一個團隊。
另外有一件事頗令他哭笑不得,他有了一個綽號——黃六老。黃辰初時不明所以,直到趙弘毅麵色古怪的向他解釋:黃六即昔日黃巢乳名,巢兄弟六人,其行六而多詭詐,故而今人以狡詐之輩謂之黃六。換言之,這是一個充滿貶義的綽號。
“黃巢?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黃辰聽說把他比作黃巢心裏還挺高興,然而等趙弘毅說完頓時就拉下臉來,狡詐?這從何說起?黃辰沒用多久便想通了,定是王斌那廝不甘受辱,在背後編排自己。
十月乃是秋冬之交,風一日冷過一日,浪一日大過一日,海上又無甚事,黃辰索性不再頻繁出航,不過他可沒讓手下得到半點清閑,幾乎日日操練不怠。
而今人手漸多,黃辰除組編長槍隊,又效法胡二老成立一支四十人的火器隊,分為操炮、持銃及火兵三小隊。後二者訓練沒什麼問題,倒是火炮訓練遇到了一點困難,眼下隻有趙弘毅及一名原漁衛懂得些許炮術,他們兩人自己都是半吊子水平,豈能教出好徒弟?實際上是黃辰標準定得過高,在尋常海盜眼中能把鉛藥塞進炮筒並打出去就算一名合格的炮兵了。說到底火炮並非海盜船上的決定性力量,接舷作戰才是他們的拿手絕活。
黃辰偏執的向胡二老借來一名號稱打炮最準的炮手,事實證明此人水平比趙弘毅二人強不到哪去。而說到教學生,趙弘毅至少還能比照兵書說出個子醜寅卯來,此人卻全憑直覺打炮,兼且嘴笨不懂表達,比劃雙手說出的東西聽得所有人雲裏霧裏,一臉茫然,黃辰逼不得已將他打發走了,對聘請外人徹底死心,令趙弘毅悉心教導眾人炮術。
另一邊一目老十月中再奪一條大漁船,整個村寨的船隻數已達十六艘,其野心迅速膨脹欲為大陳山第三霸主,一改往昔保守作風頻頻聯係諸盜首領。眾人或顧忌林七老、周三老,或不看好他的勢頭,或幹脆不想他崛起打破大陳山平衡局麵,應者寥寥無幾,就連並肩作戰過的王斌三位海盜首領都隻顧打哈哈,一目老野心頓挫,立刻重新蟄伏。
黃辰對此並不感到意外,一目老表現得太急切了,他現在應該做的是打牢根基,默默積蓄力量,待明年實力進一步增強有了對抗林七老、周三老的資本,屆時振臂一呼自然應者如雲。
進入十一月,冬至佳節漸漸逼近,吳越之地最重視冬至,素有“肥冬瘦年”之說。
古人對祖宗的敬畏是黃辰這個現代人無法想象的,從正月新年開始一直到除夕夜,但凡節日必然少不了祭拜先人一項,冬至佳節同樣不例外。黃辰心裏細算了算,他六月穿越到此,經曆七月十五中元節祭祖、八月十五中秋節祭祖、九月初九重陽節祭祖、十月初一歲臘祭祖,加上即將到來的冬至節,短短五個月時間裏五次祭拜先人,平均一個月一次。
黃辰一邊感慨萬千,一邊置辦祭品,和黃氏祖先無關,不過是為安阿媽的心而已。
冬至前後海上冷清許多,浙江溫州、台州、寧波三府漁民三四成選擇返家過節,他們要等到明年五六月魚訊時才會再次回來。十二月,浙船走得一幹二淨,一些閩船也乘著東北信風歸航,二十四日“交年”這天離開的船隻達到頂峰,海麵為之一空。而留下來的人,顯然是準備在海上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