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寅等的便是這句話,伸出五根手指。
“五人?”黃辰麵上浮出驚訝之色。以王永的武藝也不過比他多殺一二人,他是如何辦到的?若說他是憑借自身武藝黃辰斷然不會相信。再看他衣衫未沾鮮血,答案已經很明了,他必是依靠火器遠程殺敵才取得這般驚人戰果。
果然,胡寅如實回答,他躲在暗中以火銃,即火繩槍射殺五人。
黃辰心下不由感慨,胡寅年僅十五,殺五人而麵不改色,比他這個兩世為人者強出太多,不愧是身上擁有大海盜基因的人。
船麵上眾人強拖著乏累的身體將本方傷亡者抬入船艙內,敵人則無論死活全部丟入海裏喂魚,待清空甲板,幾個抱桶提刷的人跪在地上,賣力擦洗著上麵的血跡。
胡二老扶著將台欄杆,舉目遠眺,海天一色,交相輝映,壯美異常,奈何如此絢麗奇景雜著大班老狼狽逃竄的艟船,猶如一鍋鮮美的濃湯混入一顆老鼠屎。
胡二老熟練的取出火鐮擊打火石,迸出一縷火星,第一次沒成功,如是再三終於點燃絲綿,掩住煙鍋砸吧砸吧地吃,煙草的香氣霎時彌漫開來,一道道青白色煙霧冒出。連吃幾口,胡二老麵上的皺紋似乎更加深刻幾分,不見勝利的喜悅,隻有無盡的疲憊。
一幹親信及漁舟舟主立於後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二爺……”一名小頭目登上將台,受台上氣氛影響聲音放得甚輕。
胡二老微微側過頭,簡潔明了的問道:“折了多少?”
頭目回道:“連同受傷的兄弟在內不滿八十,這一仗我們折了六十個兄弟。”
“六十?”胡二老哪怕有一定心理準備,眼皮仍是忍不住跳了跳,算上前些日的損失他折了一百多名部下,苦熬一年重新積攢下的家底,正待大用,說沒就沒了!
漁舟舟主聽得心驚膽戰,垂頭屏息。說到底胡二老是為了幫他奪回漁船方以寡擊眾硬碰大班老,現在胡二老損失慘重,傷筋動骨,他如何躲得過去?心裏已經做好了出血的準備。發現胡二老在內周圍所有人目光皆轉向他,漁舟舟主立即大聲說道:“二爺和諸位兄弟為助我才受了損傷,我又豈是小氣之人?斷不會坐視不理!這樣可好,戰死之人每人包一兩銀子,受傷之人每人包五錢銀子。”
胡二老平靜地說道:“戰死之人每人二兩,受傷之人每人一兩。”
“……”漁舟舟主聞言臉都綠了。如此一來他至少要拿出一百五十兩撫恤銀,他那條漁船也才值三四百兩,差不多等於船價的一半。
“有困難?”胡二老斜睨漁舟舟主一眼,淡淡問道。
漁舟舟主一咬牙一跺腳,說道:“二爺說怎辦就怎辦!”
胡二老輕輕嗯了一聲不置一詞,回謂手下道:“打旗,回寨。”
大鳥船順利返回村寨時已是黃昏時分,落日斜輝下口澳一片璀璨金輝,恍如海外桃源。下船之前,胡二老大手一揮,下令放假數日,博得手下陣陣歡呼,有妻室的心裏盤算著家人歡聚,盡享天倫,沒家室的心裏則思量著飲酒吃肉,賭博嫖妓,大戰過後總要好好放鬆一下緊繃的精神。胡二老旋即又道行動無礙者稍後到他家裏,他會擺宴犒勞眾人,慶祝勝利,順便分銀。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因此人們的歡呼聲更大了。
聽說胡二老打了一個大勝仗並搶到一條大船,寨裏男女老幼紛紛趕到口澳觀看,可惜熱鬧的氣氛隨著一具具屍體被送上岸而戛然止息,呼兒喚夫的哭喊聲瞬間將港灣淹沒。
黃辰就是在這種背景下登岸,胸口發悶,有說不出的壓抑,直至望見阿媽、啞妹的身影才扯著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張氏一把抱住他情難自禁,喜極而泣。方才船上一口氣搬下數十具屍體,場麵何等駭人,張氏一顆心始終提到嗓子眼,生怕在那些屍體中看到兒子,她剛剛經曆喪夫之痛,如果兒子再離她而去,她絕無勇氣繼續活在這個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