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東階凝目而視,貂黑的眼裏漸有戾氣漫上來。
他衝過去,先是掐住徐貞雙的脖子,將她掐得快要歪斜之時才鬆了手,拇指停在她的唇:“你這是要跟我一起死?”他貼過去,呢喃著問:“這算什麼?殉情?”
徐貞雙氣息一片亂,整個人委頓在他手裏,隻有拚命咳嗽的份。
趙東階把匣子拖過來,從裏麵找來水壺:“幹吃多難受,不如化著喝,你說呢?”.思.兔.網.
“……好。”
聽他的話,徐貞雙從地上爬起來,找出一對酒杯倒上水,再將那兩丸藥分別放下去。
趙東階屈腿看著她:“不如你先喝?”
徐貞雙很冷靜,把筆遞給他:“你寫,寫完我就喝。”
趙東階動了動眉毛,彎著身子,很快填滿了一張紙。
他將筆往牆上一扔,端起個杯子,朝徐貞雙勾了勾手:“過來吧,我喂你。”
徐貞雙毫不猶豫湊了上去,遠山眉下一雙密密的眼簾,唇色紅淡,不施朱脂。
趙東階點著她的下巴,在那唇上抿了一口,接著,把酒杯慢慢送近。
在杯沿遞到唇邊之際,徐貞雙眼也不眨,甚至主動向前要去夠,然而下唇才碰到瓷片,趙東階卻忽然將那杯口倒扣,接著手化作刃,肘彎抬起。
徐貞雙脖子一歪,被他接了個正著。
單手攬住她,趙東階自懷中取出一包藥粉,赫然便是上回在教坊司順走的那包。
拆開折麵,他悉數倒入另一杯水中,再湊到鼻邊聞了聞:“烏金散啊,終究是差了一程……”
入口入喉,不過兩三息的事,趙東階抱著徐貞雙躺在地上,緩緩闔起雙目。
最後的動作,是將那酒杯摔在了牆上。
動靜嚇到角落裏的一隻殼蟲,它不安地煽動翅膀,沿著一隙地窗飛了出去。
詔獄外頭,月光灑在房簷的瓦楞上,像是層層薄霜。
……
次日,錦衣衛傳來消息,趙東階畏罪服毒,自盡於獄中。
在其身側留有一紙供狀,那供狀中寫得清楚明白,指使人對福船下手的並非謝枝山,而是他。
按其所述,禦史台接過案子複審,果然將當中疑點一一對上。
待丞雜將案本出具,經內閣與司禮監共議之後,謝枝山終於等來了清白。
他獲釋那日,司瀅與謝母站在大理寺外。
等人出來了,幫著係好披風,再遞上一塊雪白的豆腐。
生豆腐的味道實在不怎麼樣,謝枝山強忍著難受吃完了,接過司瀅給的果脯,麵色才緩和些。
謝母一遍遍替兒子拍著身上的雜草和塵屑,終於流下兩眼真熱:“這地方別來了,你娘受不住……再進一回,我真要去找你爹了。”
“是兒子讓娘提心了,兒子不孝。”謝枝山跪下,結結實實給母親磕了三個響頭。
謝母扶起他,一行人折返家中。
馬車來了兩輛,奇怪的是謝枝山不願同司瀅共坐,非要自己獨乘一輛。
等回了府裏,他去家廟上香,司瀅則跟婆母到廳前,應付了下聞訊而來的客人。
待送走客人後去家廟找他,聽聞已經回了陶生院,可她往陶生院去,找遍地方也沒看見他的影子。
“人呢?”司瀅嘀咕著四下望。
織兒也納悶得緊:“郎君是不是也去接待客人了,同少夫人錯了條道,才沒碰著?”
興許是吧,但這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消失,讓人找著有些惱火。
有那麼一瞬,還以為他又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