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兒仍舊不安,小丫頭急得朝東方作了幾下揖:“少夫人,這事肯定有誤會,郎君怎麼可能做那樣的事?”她微微發抖, 未幾眼裏躥起亮光來:“對了, 太後娘娘!少夫人, 不如進宮求求太後娘娘?”
不怪她這麼想,在多數人看來,謝府仍然和太後一體,受太後庇佑。所以出事頭一個想到的,就是進宮求那樽真佛。
說起來……
司瀅看了眼天時,筵席該要開了,不知慈寧宮裏的太後,這時候還好是不好。
……
如司瀅所想,慶功筵始於酉時,而太後並未出席。
外甥兒被拘,她斷沒有高高興興去參筵的道理,這時候稱病,是最好不過的借口。
簾門打起,雲尚宮托著一頂抹額過來,替太後仔細戴上。
這抹額專在病中用使,裏頭裝的,一般是用來寧神的香藥。
味兒也算熟悉,不很芳烈,像剛開罐的陳茶,帶著些煙熏橘皮的氣息。
太後原本心難定,聞了這個,倒慢慢平靜下來。
她問起謝枝山:“人押在哪裏?”
“大理寺獄。”雲尚宮小聲答道。
太後點點頭,眼裏露出些複雜的情緒。
她並非鐵石,自小看到大的外甥兒再度入獄,要說沒有半分不忍那是假話,但一想到死去的情夫,心腸卻又硬實起來。
是以片刻頓挫,很快又冷笑了下:“好,不是詔獄就成。”
詔獄是錦衣衛的地盤,而錦衣衛歸陸慈所管,倘使關在詔獄,自然不能令人放心。
雲尚宮取了一對布搥,蹲下`身子給太後搥腿:“這回查案,錦衣衛被大理寺壓了一頭,哪樣都查無所獲,陛下怕該質疑陸指揮使的能力了。”
太後瞳光半遮,淡淡地說:“他們兄弟關係好,皇帝質疑是對的,失了帝心,陸慈也不一定能在指揮使上長幹下去。”
“娘娘明智,這回也算一舉兩利了。”
太後笑了笑:“總算還是東兒把這事辦得好,那孩子雖然有時急進了些,但踏實下來,還是能料理得上許多事的。”
世間沒有當娘的不滿意兒子,雲尚宮接聲道:“趙大人聰悟穎異,也是承了娘娘的遠識。”
伺候一場,又扶著太後起身。
太後看了眼寶津樓的方向:“這會子,該在封賞了。”
說罷,要了份封賞禮單的摹本來看。掃兩眼,沒有特別出格的賞賚。
齊弼峰於國有功,隻要按績行賞,她自然不會插手。
朝中多少人以為她攬權是衝著私利去的,可又有幾人知曉,身為一國太後,她亦願大縉昌盛,萬姓殷足。
河東降雨,她長舒一口氣,寧州大捷,她亦覺欣快,她掌的權,不曾做過危害大縉的事。
與皇帝的相爭,都說她寡情,一心為已,可有哪個想過,皇帝何嚐拿她當過母親?
所謂的帝後失和,要怪,就怪皇帝太不聽話,不與她一條心。
想到皇帝,太後擰頭問:“近來龐氏,又同皇帝兜搭上了?”
雲尚宮思索了下:“聽說是見過幾回,龐貴人每每深夜過去,來回都穿著太監的行頭。”
這樣荒唐,太後的喉腔劃出不屑的哂笑。
“好得很,堂堂一國之君,還和宮嬪玩起私合那套來了!”
耽於女色,拖著病體縱欲,還能有多少活頭?大縉在那樣的人手裏,實是臣工萬民之不幸。
“娘娘對龐貴人,可有何等想頭?”雲尚宮問。
太後移了移抹額的位置:“扶不起來的蠢貨,哀家早就對她不抱希望。”
末了,又不鹹不淡地嗤了聲:“還有臨陽宮那個,也是木納之輩,孩子都生了也籠絡不住男人,彥皇子給她帶,也帶不出什麼頭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