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妃原地發了會兒呆,複又舉步朝前,慢慢走進咫尺難辨的夜裏。
彼時已入亥,天穹藐看著這一片龍樓鳳閣,再放出星鬥,將月華停瀦到燕京城的每一處屋宇。
謝府的陶生居外栽了株銀杏,頂上有個新鑿的洞,裏頭棲著一隻啄木鳥兒,樹下可聞潺潺的聲浪,是有一捧清水緩流,注進十八彎的渠裏。
房室之中,燭芯烏了長了,撞出個燈花。
輕微的劈啪聲中,頂著滿額細汗,謝枝山睜開眼,長出一口氣。
他倦極,四肢好像被釘在榻上,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縮在他身邊的女人。○思○兔○在○線○閱○讀○
側身,那位睡得正酣,眼睫趴著,兩頰像嬌熟的花,完全瞧不出方才的荒唐樣。
上天入地,這樣的女人真是難尋。
原來強行被拉過來,他還在羞恥當中有些期待,但這人以前沒試過,顯然也沒把裏頭的章程琢磨到位,一度鬧得他不湯不水。
最氣人的是,漸入佳境時她停下來摸他的臉,問他哪家郎君。
沒見過這麼欺負人的,得虧是她坐姿還像點樣,甩得也及時,他才沒有爆肝。
遇見這麼位妻,真真花了他兩世的福氣。
拭過汗,謝枝冊輕輕抽手,下了榻。
他去浴房擰了帕子,回來時,視線瞥見個可疑的碟子。
碟子上頭蓋了他的折扇,走過去揭開,看到剩下的一枚酒梅子。
真相大白了,謝枝山捏著折扇,眼皮狠狠搐動了下。
他回到榻邊望向醉鬼,目光很是難言。
所以,是怕自己豁不出去,所以借酒壯膽。
“這是吃了多少?這樣胡來,吃出毛病怎麼辦?”
他彎下腰,一邊替她清理,一邊滿心無奈。
新婚當夜的那場失敗,讓他頭一回覺得自己是個庸才,想自己該看的或許不是洞玄子,而該讀讀黃帝內經,研習鬼門十三針秘術,將人體經脈穴位都摸索一遍,或者更有用。
這段時日不是他不想,更不是他不行,是怕她再因他受罪。加上仔細忖度過,這時候確實不是要孩子的好時機,幹脆先施些旁門左道給她嚐嚐鮮,等以後一切都定了,待要重溫鴛夢,也是水到渠成的黏纏。
他預想過她會忍不住,甚至喜歡她求而不得的急模樣,但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急得使這麼個法子。
足以見得,是當真渴極了。
來回幾趟,自己也簡單擦身換上寢衣,謝枝山往博山爐裏投兩截粉香,重新躺回榻上,攬著妻子出神。
帳裏味道亂,細聞還有她的酒氣,酒氣裏有複雜的藥感,吸進鼻腔,透骨鑽竅。
不用看被麵,謝枝山也知道自己是怎麼個情況,然而能紓解的人睡得正香,萬事不知。
待想把她弄醒,然而見她睡得香甜,實在又狠不下心,隻得默默熬著。
就這麼忍了小半夜,醉鬼翻了個身,終於睜眼了。
四目相對,謝枝山板著臉問:“醒了?”
見她點頭,又問:“可還記得我是哪個?”
“夫君……”
謝枝山微笑:“怎麼,我不是你的馬了?”
這一句,讓司瀅徹底醒了過來。
天菩薩,她果然勇了一回。
羞色撫上眼皮,司瀅爬過去攬他的脖子:“夫君莫氣,我已經不醉了。”想一想,又扶上他的肩,真誠讚道:“夫君方才,真的很了得。”
謝枝山回了個鼻音。
真是陰陽顛倒,現在他在她跟前,完全就是裙下臣似的。拿那些村話來說,就是軟弱可欺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