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有人在奏箜篌,音色清亮且浮泛,似昆山玉碎,直把人的神魂都拋到半空。
樂人羅袖卷起,搖指如飛,聲音泠泠更似雪山清泉。^o^思^o^兔^o^網^o^文^o^檔^o^共^o^享^o^與^o^在^o^線^o^閱^o^讀^o^
過了許久,那調門仿佛還牢牢扒在耳邊,徐貞雙鬢貼著細汗,兩眼望向趙東階。
趙東階冷漠地束著革帶,扣好組玉後,伸手從錦墊下摸出紙包:“是謝枝山給的?什麼毒?”
“烏金散……他曾經想在死牢,自我了斷的藥。”徐貞雙緊緊抿了下唇:“反正你也窮途末路了,你保太後,我保我弟弟,不好麼?”
“所以你想讓我同你一起死?”趙東階拿著紙包在鼻端聞了聞,一扯嘴角:“我死在你手裏,太後再爭也無益,幹脆如你說的還政於帝,頤養天年?”
見他起身要走,徐貞雙撲過去:“就此罷手不行麼?你確定你身邊還有可用的人?”
“這與你何幹?”趙東階麵無表情地將她的手解開:“要死你自己死,我還沒到全盤皆輸的地步,何至於同你這麼個賤人共赴黃泉?”
徐貞雙促促地望著他。
他生得很好,風華動人,然而麵相雖驚絕,眉心卻不甚開闊。這是心胸狹隘的佐證,就如他眼下慣用的那一套。
都這時候了,還在用自大掩蓋自卑和恐慌。
她搭著床柱:“你以為,我就沒有退路麼?”
“你有沒有退路,與我並無關係。你是死是活,悉請自便。”
趙東階站起身,八風不動地俯視過去:“看在你跟了我一場的份上,我會著人替你收屍。至於你那沒用的弟弟,你都死了,謝枝山應該會放他一把,那你也能瞑目了。”
聽他這麼說,徐貞雙笑起來:“自輕自賤,又自命不凡,到這個地步,終歸是我太天真,把你想得太好了。”
她挑直了腕子,舉手拔理頭發,目光輕飄飄掃過去:“你大概以為自己是個天地不懼的瘋子?錯了,你不過乖僻愛拿大,嫉賢且妒能的庸才罷了。”
一句句,利錐般剖人血肉。
趙東階撐著手杖,目光逐漸幽邃起來,像能吞吃了她:“從你頭一回罵我畸形開始,我就該推你下井。”
徐貞雙先是怔然,接著冷笑:“你很後悔,我何嚐不是?那晚我就不該去見你,更不該……”
“不該什麼?”趙東階看起來要走了,大發善心地回頭瞥一眼。
徐貞雙在他的視線裏尖銳起來:“你可曾羞愧過?一麵醉著酒對我訴情,一麵卻狠著心腸往我府裏塞信,害我父親,害我全家!”
趙東階牽起唇角:“你父親本來就該死,除了通倭之外,查出來的罪名裏哪一樁冤枉了他?”
說罷再不逗留,擰身離開。
一跛一拐的背影消失,徐貞雙閉了閉眼,疲憊中想到一句話:慣常背光的人,也必將死在蔭暗裏頭。
……
近酉時,武昌的船到了。
司瀅上前接應,與沈夫人說上幾句話後,元元抓了根糖葫蘆給她。
糖葫蘆紅彤彤的,剩下孤零零一顆在上頭。
沈夫人看笑了,說:“前麵渡口停買的,剩一粒他就不願意吃了,但又不肯給別人。我當他舉著玩呢,還擔心這簽子戳著他,這會兒倒知道了,原來是要給姐姐吃。”
司瀅接過糖葫蘆,又牽住元元:“幹娘去我府裏坐坐麼?”
“不著急,有的是機會。”沈夫人指了指那幾口滿漆的嫁妝箱子:“先讓人把這些運過去,明天鋪完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