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章
淩晨三點整。
南城直飛法國的飛機,還有五小時落地。
航班上的其他乘客早已疲於超過二十一個小時的長途飛行,基本都已陷入熟睡,頂上的燈光都已統一調整至最小光亮度。
艙內隻餘空調徐徐的風動聲,偶有夢話或鼾聲響起。
梁雯偏頭看向舷窗,觸目便是漆黑一片。
她緩而慢地眨了眨眼睛,涼氣拂過,不禁裹緊了身上的薄毯。
覺淺、少眠、對睡眠環境有極高要求的梁雯此時備受折磨,在這時不時就有小顛簸的移動交通工具上,她幾乎剛閉眼就會驚醒,跟著氣流浮浮沉沉幾回,仿佛全身被抽了骨頭,都要魂飛魄散了。
許是頭痛難忍,迷迷糊糊間她又闔上了眼睛。
姑且能算作閉目養神。
梁雯本就睡不好,還多夢。
老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前幾日的事便如翻書頁般地圖圖展開。
算到今日,梁雯跟著程錚霆,已有三年五個月零八天了。
程錚霆是程家的長子,明麵上唯一的兒子。
南城程氏,發家不過三代,儼然還屬新貴,再有老錢許家的加持,早已與南城同呼共吸,把握著經濟命脈,有隻手遮天的滔天權勢。
程父早年自影視業發家,如今已半退居幕後,但也沒斷過投資,行業感念他的奉獻支持,前些年還得了個中法電影協會會長的榮譽職差。
如今這龐大的商業帝國,算是交到了程錚霆手上。
他不僅守得好,還將版圖擴得更開。
學生時代的梁雯對此無比熟悉,她一個攻讀表演的學生都在中國影史的課本上看過對程家的“歌功頌德”。程家給過學校不在少數的讚助,這也算是一種清新脫俗的聊表心意了。
而梁雯與程家,能夠得上關係匪淺。
她受程家資助,不僅得以順利完成學業,還在去法國南部皇家藝術學院做交換生時倍受照顧,不用為生活費發愁,梁雯自然近乎感恩戴德。
快畢業時,程父在老宅同梁雯見過一麵。
程父慈祥和善,像自家長輩,誇到“多讀書好啊。”
自會客廳離開時,梁雯看見了程錚霆。
遠遠、匆匆的一眼,隻瞧清了挺括的背影,諸多采訪和報道所言非虛,程錚霆永遠從容冷酷,他好似一塊上等的黑冰玉,難以猜透,神秘萬分。
所以梁雯不會想到,這副宛若神佛仙家般超然脫俗的皮囊下,掩藏著多麼變態瘋狂的靈魂。
自那件事將她與程錚霆套牢,梁雯就好似被困在一個永遠不會醒來的噩夢內,混混沌沌挨到現在。
錦繡地獄,苦難無邊。
她過得艱難,是能咬碎一口牙的難。
梁雯一畢業就進了演藝圈,匆匆也三年,照理說背倚程錚霆這棵大樹,沒吃到果子也能好乘涼了,的確片約不斷,但隻是一種虛假繁榮,對梁雯來說更是變相折磨,因為她沒有絲毫自由可言。
接什麼本子,演什麼角色,程錚霆說了算。
代表作倒不敢說一部沒有,隻是數目龐大的參演作品中,梁雯的名字永遠排在演職員表的好後頭,光用大好青春給別人當綠葉去了,而且這些影視劇在某影評網站上,評分都低得離譜。
梁雯生生蹉跎成了專接爛片的花瓶女配。
程錚霆是梁雯的金主,這種話說出去都沒人信的。
圈內百花爭豔,公司裏新人眾多,程錚霆放到台麵上捧過的人都換了一叢又一叢了,很多演員日日期盼能被他相中。金主風氣雖肮髒,但換到程錚霆身上,那就不可恥的,因為那是賞識。
程錚霆捧人,是不要回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