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傾瀉而下,直直朝譚譚麵前的馬車劈去。

“!”

譚譚想跑,但電光火石間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她還沒邁開腿, 那雷便劈下來了。

然後她便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 天雷滾滾, 整座山都被夷為平地, 可是她…毫發無損。

雷電肆虐過後,方圓幾裏都是焦土,伴隨著火光和濃煙。

視線被濃煙擋住,譚譚捂住嘴以免被嗆到,突然感覺周圍多了什麼,有什麼東西碰了她一下,她伸開手,一個燒焦了的人直直撞進她懷裏。

“譚譚…”

……

薛曉真的複活了。

複活時,被雷劈得褪了一層皮,卻能很準地栽進譚譚懷裏。

譚譚把他帶到最近的客棧休養了小半月,他便好了,活蹦亂跳,朝氣蓬勃。

他好像沒怎麼變,喜好甜食,愛穿錦袍,頭發紮得高高的,也愛笑,笑起來明媚如朝霞。

他策馬走在官道上,勒緊韁繩回頭對譚譚說:“譚譚,我終於可以帶你回家了。”

譚譚淡淡看過來,眼底如一片死海,情緒無波無瀾。

“是嗎?”平靜的眼底浮現出譏誚冷意,她不鹹不淡答道。

薛曉真的複活了嗎?

陽光還是溫暖,天地草木變了又似乎沒變,和薛曉一模一樣的人,卻沒有薛曉那樣甜美的味道,一舉一動都是刻意的張揚,味道卻含著清苦。

一頓變了味道的飯,似乎已經不值得留戀了。

“譚譚,手給我,我抱你下來。”

驛站,是黃昏。

薛曉伸出手,要抱譚譚下馬,譚譚看了他一眼,自己下馬了。

薛曉摸摸後腦勺,也不尷尬,把馬拉過去栓好。

霜月如勾,落於木窗前,窗前滿樹的木槿花,譚譚趴在窗邊,看粉白色的花朵上清皎如練的月光。

不知道為什麼,譚譚覺得如果月光有味道,那一定是清苦的。

就像是現在的薛曉。

“夜裏涼…”薛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譚譚一動不動,直到身上蓋了一件披風,她終於回過神來,仰頭看著他。

她悶悶道:“薛曉…”

“我在。”

“不…”她攏了攏肩上的披風,落寞而沮喪:“薛曉不在了。”

身後的人沒有馬上否認,隻是沉默。

她性質缺缺問:“你是誰呢?”

“我是薛曉…我可以做你的薛曉。”

他又笑了,用薛曉的臉,眼底流光溢彩,張揚明媚。

“你不可以。”

味道都不一樣了,人也不是那個人。

她又趴回窗邊,看月亮看木槿花。

“我有想過殺了你。”她說:“可我自己都是跟個孤魂野鬼沒什麼兩樣,你也不是什麼壞鬼,我連動手的理由都沒有。”

“薛曉死了,我很想他……”

黑白分明靈動無比的狐狸眼,順直黑亮包住臉頰的公主切,月光下的女孩膚色瑩白如玉,一身黑色紗裙上繡著精致的彼岸花圖案,她的頭發散落在窗台上,散落在她單薄的肩膀上。

她過於嬌弱過於美麗,風采靈氣世間難見,在這簡陋的驛站裏,她像個初入凡塵的仙魅,與她相比,窗外的木槿花都變得俗氣了起來。

她很落寞,很孤單。

可是她卻說:“我要走了,我們兩個沒有必要再呆在一起了,你不是他。”

“我是。”是薛曉的聲音,他堅持說自己是薛曉,可是不是就不是,根本就沒有意義。

“我是薛曉…我要回家,我會擔起薛曉的責任,承歡薛家父母膝下,做薛曉該做的事,我不強求你跟我回家,但是薛曉……原來的薛曉想讓你跟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