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河?”
江夫人有些擔憂,她忍不住上前了一步,扶扶住看上去還有幾分虛弱的江河,江河緩了片刻後,他突然道:“我要去揚州。”
“你之前才回來……”江夫人不太理解,然而江河卻是堅定了目光,認真道:“我要去揚州。”
江家養孩子,一貫是放養的,而江河又是江家孩子中向來最放肆的一個,誰都管不住他。他要去揚州,也就隻能乖乖備好了車馬,然後就讓他趕去了揚州。
去揚州的路上,江河慢慢梳理清楚了自己的情況。
他的確是死過一次,又回到了自己的十七歲。這個年紀頗為尷尬了些,他若是早一點回來,就能不同洛依水在一起,甚至於再早一點回來,他也許就能阻止洛家害死他兄長。
二十年黃粱大夢,一夢醒來,他早已不像少年時那樣偏執,對於洛家於江家之間的仇恨,他也已經坦然。當年他提起洛依水,恨之入骨,又愛之入骨,他恨洛家每一個人,卻又獨獨愛這一個人。而如今一晃二十年,恨消散了,愛平和了,對這個女子最多的,便是愧疚。除卻對這個女子的愧疚,還有的,便是對洛子商……不,或者說,江知仁的愧疚。
這個孩子,他讓他出生,卻因自己的懦弱拋棄了他,而後一路看著他走向歪路卻不阻攔。
為人父親,他簡直是該千刀萬剮。
他無法彌補洛依水,因為他的確不可能娶洛依水,哪怕隔了二十年,他也不能娶一個仇人之女,而且依照上輩子的情形,洛依水最終,還是愛上了秦楠,他們本是眷侶,他也不該打擾。
可是無法娶洛依水,他卻依舊得好好照顧江知仁,這一輩子,他不能再讓江知仁走上老路,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天下。
他理清了Ψ
她是自幼學了武藝的,和秦楠不同,故而他方才進入房中,她便察覺了。
她靜靜看著鏡子,平靜道:“既然來了,喝杯茶吧。”
江河從房中走了出來,洛依水站起身,回頭看他。
她穿著嫁衣,清麗的麵容上沒有半分悲傷,依舊如同平日一樣,優雅又冷靜。
她注視了他許久,終於道:“我要嫁人了。”
“我知道。”
“那你來做什麼?”
說著,洛依水笑起來:“總不是來帶我私奔。”
“若我是呢?”江河抬眼看她,他突然很好奇這個答案。洛依水靜靜注視著他,好久後,她慢慢出聲道:“你不會做這樣的事。”
她一麵說,一麵走上前來,坐在了桌邊,她平靜道:“秦楠向洛家提親,我也已經答應了,你我的感情,是你我的事,不該牽扯無辜的人。我既然答應了他,便不會辜負他。若你今夜不來,我當你是負心薄幸,但你今夜來了,我便知你仍是顧三。”
說著,洛依水抬頭看他,目光澄澈如溪澗:“既然是顧三,便不會做這樣的事。”
江河沒有說話,其實他幻想過無數次,當年的洛依水是怎麼看待他的。然而如今親眼見到了,卻才知道,當年的洛依水,哪怕麵對這份讓她絕望的感情,也沒有失了她的風度。
“你不恨我?”
“你自有苦衷。”
洛依水搖搖頭,說著,她笑起來:“你若沒來,我當恨你。可你來了,我便知道,你是來給我一個結果。”
說著,她抬眼看他,審視著他道:“說吧,為什麼?”
“我哥哥,江然,”江河看著洛依水,平靜道,“是因你父親而死。”
聽到這話,洛依水睜大了眼,江河低頭喝茶,慢慢道:“具體細節,你可以問你父親。”
“所以……”洛依水好久後,才反應過來,“你是因此,與我分開?”
“對。”
江河沒敢抬頭,他不敢直視洛依水的目光,然而洛依水在短暫的震驚後,她靜默了很久,好久後,她終於道:“我把孩子生下來了。”
“我知道。”
“我本以為,我可以不出嫁,我可以養著他。我以為我足夠有能力,便可以對抗這些禮教規矩。”
洛依水說著,苦笑起來:“可我錯了。”
“其實我不是很明白,顧公子,”洛依水抬眼,看著江河,她是笑著的,笑容裏卻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