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勞,陛下絕對不會希望看到他死於非命。他若有個什麽不測,陛下也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到時陛下追查下來,沈峰,你以爲自己能有幾條命?到時不隻是你,隻怕便是你身後的夏將軍,也會受你連累。”
“周卓重傷昏迷,慕容滔斷腿成爲廢人,如今又加上周夫人一條命,沈峰,你已經做得夠多了,枉死之人九泉之下也會希望你就此罷手,你的至親,還在等著你的歸來。”
“回去吧!靖安伯年已老邁,隻怕等不了幾年,子欲養而親不在,那等絕望,縱是用盡餘生,也難以釋懷,不要讓自己後悔。”
沈峰嘴唇闔動,不知不覺間也想到了前段日子偷偷看望過的老父,背影佝僂,兩鬢斑白,那蒼老的模樣,已經不再是他記憶中的那人。
懷中的身體漸漸變得冰冷,周懋緩緩地低下頭去,臉貼著那張布滿血汙的細緻臉龐,耳邊響著兒女的哭聲,可他仿若未聞,眼神空洞,整個人像是失去了靈魂。
“嶽父大人……”魏承霖心中不忍,啞聲喚。
周懋終於擡頭,定定地望向他,良久,喃喃地道:“報應啊……”
說完,他掙紮著起身,也不用人扶,更不理會周昶與周莞甯兄妹的呼喚,踉踉蹌蹌地抱著妻子的遺體,越行越遠……
“爹爹,娘!”
悲慟的哭叫聲響徹半空,久久不散……
前戶部尚書周懋一家回鄉途中遭受意外,周夫人死於非命一事,除了有心人,並沒有什麽人關注。
京城中來來往往那般多貴人,新鮮事兒一撥又一撥,雁過無痕,誰還能記得誰……
***
戎狄王族暗中聯合舊部,意欲聯合東冥取道北疆攻入中原的消息傳回時,剛平定不過數年的北疆鋒煙將起。
爲著由何人領兵平亂,朝堂上展開了激烈的爭論,圍繞的人選有仨,分別是英國公、鎮北侯與夏將軍。
而這其中,又以英國公與鎮北侯的呼聲最高。
魏承霖並沒有理會朝臣對自己的舉薦,因周夫人在離京城不遠之處意外身死,周懋一房人自然暫且走不掉,不得已回京,低調地料理了溫氏的後事。
日前,他將長子與長女送到了周莞甯身邊,盼著兩個孩子能稍稍告慰她的喪母之痛。
他耐心地哄著幼子入睡,看著他眼睫上掛著的淚珠,心中酸澀難忍。
他輕撫著小家夥幼嫩的臉龐,眸中不知不覺便含了淚。
著他領兵出征的旨意到來後,他沉默良久,終於起身,吩咐奶嬤嬤好生照顧沉睡中的次子,回到書房取了某個錦盒,孤身一人到了十八胡同。
魏承釗有些意外他會來尋自己,隻是見他滿臉憔悴,整個人瘦削得不成形,不禁想到近日發生在他身上的種種,暗地歎了口氣,引著他進了屋。
“陛下下旨著我領兵出征。”魏承霖平靜地道。
“在這個時候出征?”魏承釗皺眉。
“我此去,不知歸期,隻是放心不下嫻姐兒姐弟三個,過往種種爲兄多有不是,在此便向二弟陪個禮,還請二弟看在稚子無辜的份上,好歹代我照顧他們。”
說完,他起身,深深地向著魏承釗行了大禮,慌得魏承釗連忙起身避過:“大哥,你不必如此,我應下便是!”
“多謝!”魏承霖低低地道了謝。
再多的怨恨,再多的不甘,在看著曾經最爲欽佩的兄長這般慘況,魏承釗已是說不出半句指責之話來。
“這裏麵,裝著當年四弟的産業,如今,煩請二弟代我轉還給他,物歸原主。”他取出那個諾大的錦盒,輕輕地推到魏承釗跟前。
當年魏承騏以自己所有的一切爲代價,換取了生母方氏的性命與自由,這個錦盒裝著的,便是魏承騏交換之物。
這些年來他從來不曾動過,也是不知該如何處置。
他雖然痛恨方氏手段陰狠,意欲陷害身懷六甲的妻子,可對方氏的親兒魏承騏,卻厭惡不起來,更加談不上恨。
事至如今,他也不願去想爲何曾經和睦的堂兄弟,近些年來漸漸變得疏離。隻知道在他走投無路之時,頭一個能拜托的,便是他的這個堂弟。
“大哥!”他轉身離開,方才邁出門檻,魏承釗便叫住了他。
他止住腳步,並沒有回頭,隻聽到魏承釗低低的話,“大哥,務必珍重!別忘了你還有三個孩兒,他們已經沒了母親,再不能失去父親的照拂!”
他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一句話也沒有再說,大步離開。
大軍出發之日,喬六背手立於城牆之上,看著那大軍漸漸遠去,良久,低低地歎了口氣。
“人都已經走了,你在此歎氣又有何益?不過幾年不見,不曾想當年的喬六爺竟也變得婆婆媽媽起來。”坐在木輪椅上的女子似笑非笑地道。
喬六縱有滿腹心事,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從何說起,幹脆便拋開,勉強揚起笑容道:“許大當家教訓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