嶼收回目光,說:“昨天回去我想了很久。”
我頓了頓,放下杯子,問:“什麼?”
“我想,可能我一直以來都錯了。”他看著我,唇角揚起一抹苦澀的微笑,“我以為所有東西都可以通過努力得到,但愛和別的事情不一樣。最大的可能是,無論我多努力,你都永遠不會愛我。可能你也不愛傅之珩,但他來得早,所以他贏了。”
他平靜地敘述這一切,我卻隱隱有種預感,他並不隻是想告訴我他的失敗。
“你有試過把一個人當作生命的全部嗎,”他看著我,說,“想到他會覺得幸福,覺得滿足,第一次吻他的時候,緊張得在心裏背民法典。”
他說著輕聲笑了,“我也想不明白,我怎麼會那麼喜歡你。”
“南嶼……”我張了張口,仍舊像從前每一次那樣,不知道如何回應他濃烈的愛意。
沈南嶼深深望著我,半晌,很輕地抬手觸碰我的臉頰,說:“哥哥……我想好了,隻要你說一句愛我,我就同意離開你,再也不打擾你和傅之珩。……你愛我嗎?”
愛……
我的沉默替我作出了回答。
沈南嶼低頭自嘲地笑笑,說:“騙我一次也不肯嗎……”
我搖搖頭,“我不想騙你。”
“可是我想聽你騙我,”沈南嶼抬起頭,眼眶通紅,仿佛每說一個字都會讓他感到痛苦,“離開之前騙我一次,求你了。”
“不……”
我想說這樣的欺騙沒有意義,但不知道為什麼,眼前忽然出現重影,接著是一陣又一陣令人作嘔的眩暈,攪得我的大腦混亂不堪。
恍惚中我身子一晃,無意識地抓緊桌角,想要用力眨眼保持清醒,但越是這樣,眼皮越是重得睜不開。
我張了張口,發現自己好像發不出聲音了。
記憶的最後,一道人影擋住我眼前的光線,他俯下`身來,在我耳邊溫柔地低聲說:
“哥哥,對不起……我愛你。”
第92章
我好像昏睡了很久。
這次昏睡不是因為困倦,而是有什麼東西強迫我不許思考,不許清醒,也不許睜開眼睛。於是我隻能在混沌中掙紮,像宇航員漂浮在失重的真空。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種眩暈感終於漸漸衰退,我的意識開始回籠,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到一大片純白的天花板。
不是我家。也不是我熟悉的任何一個地方。
我動了動,隻聽到金屬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抬起手來,發現自己腕上係著一條細細的鎖鏈。
昏睡前的記憶湧入腦海,到此刻我終於意識到,自己被沈南嶼下藥,甚至有可能現在,被囚禁起來了。
因為身體裏殘留的藥物,我的認知和感覺仍舊遲鈍,憤怒或震驚的情緒也來得很緩慢,更多的是昏睡過後的迷茫和倦怠。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在一間不算寬敞的小臥室裏,除了身下躺著的床,房間裏所有家具就隻有一張小桌和一個舊舊的沙發。
再看窗外,陽光照射下白得發光的茫茫雪地、幾株幹枯的樹木和遠處簡樸的房屋,顯然不是城市中的景象。
沈南嶼把我帶到了哪裏……
我感到一陣頭疼,抬手抵住太陽穴揉了揉,鎖鏈發出更加清晰的嘩啦聲。
吱的一聲,有人推門進來了。
沈南嶼穿著和我暈倒前一樣的衣服,寬鬆的白色毛衣和米色燈芯絨長褲,看起來溫柔無害,很難讓人相信他做了什麼。
“哥哥,你醒了。”他端著一杯水,表情和語氣都很平靜,仿佛今天隻是生命中最普通的一天。
從他進門開始,我的目光一直緊緊跟隨著他,等他把杯子遞到我唇邊,我麵無表情地一揚手,嘩啦一聲,玻璃摔碎到地上,水和碎片濺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