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頂的樹葉上仰望戰場。還有一個她無所不知無所不在,她沒有形體仿佛身處戰場卻又高於戰場,就像是預知夢裏的她一樣俯瞰著整片戰場。

每一個高空中的她“看”到的龍的飛行軌跡,下一秒就會被樹葉上的她印證。

她第一次沒有在夢中,而是在清醒的狀態下“看”到了所有龍下一步的行動。

清醒狀態下的預知消耗的魔力堪稱恐怖,伊薇特如旋渦般瘋狂吸收著四周的魔力。受到感召的魔力粗暴的擠進伊薇特的身體,她身上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細小的血管都仿佛被撕裂碾過。

劇痛讓伊薇特失控的從托著她的長草上跌落,鋒利的草葉與碎枝劃破她的皮膚。

太痛了。

伊薇特渾身都痛得痙攣。

然而她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從這種狀態中抽離。

她仍舊拚命將魔力灌注到那個俯視一切的視角上。她的眼前倏的開闊,預知的時間差被拉長。

如今高空中看過的軌跡,五秒後才會被樹葉上的“她”印證。

作為代價,下一刻,伊薇特睜大眼眸,兩行血淚從她的眼眶滑落。

她將自己的眼睛獻祭給神明。

伊薇特就這樣跌在泥地裏,看到了五秒後發生的事情。

關德琳龍翼收勢不及,黑龍的龍炎向她眼睛噴去,關德琳閉上眼睛,調轉脊背。

離她最近的紮克利將她撞開。

誰知火焰之後就是黑龍的尖爪,猶如慢動作般,伊薇特“看”到閃著寒芒的爪尖與紮克利的鱗甲相觸,宛如寶石般的黑色鱗甲破出細密的裂紋,下一刻黑龍的爪尖刺穿紮克利的鱗甲,大捧大捧的鮮血從他的傷口湧出。

紮克利痛苦的嘶鳴。

利爪毫不留情的撕出,帶出他還在跳動的心髒。

紮克利從空中墜落。

不!不行!

那一瞬,時間就此停駐。

樹葉折在要彎不彎的角度,關德琳剛剛扭頭,紅色的龍炎在黑龍的喉間明明滅滅,紮克利剛剛低下要去撞關德琳的頭顱。

一切都變得安靜。

風不再喧囂,嫩草停止生長,空中不再震蕩著龍吟的波。

時間不再有意義。也許過了一秒,也許過了一個世紀。

伊薇特的頭發由富有光澤的暖棕很快變得幹枯蒼白,褶皺爬上她的臉頰,她細嫩的皮膚也變得發黃,不規則的老年斑出現在她裸露的皮膚上。

血淚已經幹涸。

兩道紅色停駐在她臉頰。

靜止的畫麵開始鬆動,黑龍的喉間的火光越來越大。

伊薇特空洞的眼眸大睜。

不!誰來救救他!

下一刻,靜止的畫麵碎裂。

關德琳調轉脊背,紮克利直直撞向她。黑龍的爪尖穿過火焰——

將將觸碰到紮克利鱗甲的那一瞬間,半空中憑空出現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

手掌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形,發狂的黑龍便倒翻著向後跌去。

黑龍的身影也在這一翻中變得越來越小,等到從空中滾落到地麵時,發狂的黑龍身形已隻有蘋果大小。

眾龍尚未反應過來,紮克利倏的調轉方向,直直往伊薇特的方向飛去。

空氣中流動的魔力太奇怪了,它們被抽空的那個方向正是伊薇特之前所在的方向。

紮克利心急如焚,直到他趕到魔力消失的源頭。

普雷斯科泣不成聲的扶著一頭霜雪的伊薇特,棕紅色長發的女魔法師手指托著一小截樹枝誦念魔咒。

光明術特有的米黃色暖光籠罩著她。

紮克利眼前瞬間模糊,他忽然有些不敢認。

這是他的伊薇特嗎?

他離開前她不還是好好的嗎?她怎麼變成蒼蒼老嫗?她怎麼一身是泥?她臉上的是血嗎?她痛嗎?她為什麼不睜開眼睛看看他。

周圍好像被抽成真空,紮克利像被定在原地。

下一刻,紮克利瘋了一樣上前,他一把推開普雷斯科,把地上躺著的無知無覺的人兒抱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