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來的目光,嘴唇翕動,無聲地說了幾個字,便轉頭往宮裏趕去。
阮胭雖沒聽見蕭珩說了什麼,但看他的口型,又想起她準備來京城時他在邊關說過的話,便不難猜出蕭珩說的是什麼。
他說“等我回來”。
直到一行人徹底消失在視線中,阮胭才坐起身,往屋裏挪了挪,春芳立馬過了關了窗子,隨後倒了杯熱茶遞給阮胭。
“阮娘子,喝口熱茶暖暖身子,你吹了這麼久的冷風,可有感覺哪裏不舒服?”
“沒有。天色尚早,去火鍋店看看吧。”阮胭飲過熱茶,又略坐了一會兒,感覺身體重新暖和起來便提議道。
外頭的雪不知何時停了,路上也無什麼積雪,且火鍋店離悅來樓不算遠,春芳就沒說什麼掃興的話,拿了披風給阮胭披上,兩人上了馬車,讓車夫往火鍋店去。
天氣雖越發寒冷起來,但火鍋店的生意卻並未受到什麼影響,反而更興隆了些。
那家裏不缺錢的,又坐不住的,最愛邀上幾個友人來此處坐上大半日。點個愛吃的鍋子,要上一些喜歡的菜,與友人閑聊對飲,甚是愜意。
火鍋店不過開張一個多月,已經是京城人民消磨冬日時光的好去處了。
阮胭和徐興兩人後麵又商議過,在大堂中間圈了塊台子出來,每日請些雜耍藝人在此表演,費不了多少銀錢,但店裏的生意卻更好了些。
她剛進店裏,就有機靈而眼熟的夥計迎上來:“阮娘子,是剛瞧完熱鬧過來的吧,要廚房準備吃食嗎?”
阮胭笑著應道:“不必,我就過來瞧瞧,你自去忙吧,待一會兒我就走。”
夥計也不堅持,應了聲“好”就繼續忙去了。今日出來看熱鬧的人多,店裏忙得熱火朝天,也確實脫不開身。
待夥計離開,阮胭走到櫃台旁,正記著賬的賬房先生瞧見東家來了,停下撥算盤的手,道了聲好:“東家好。”
“先生好,這月的賬與我瞧瞧吧。”阮胭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
賬房先生不敢怠慢,取下腰間的鑰匙,打開鎖上的櫃門取出了一本厚厚的簿子遞給阮胭。
阮胭隨意翻了翻,並未瞧出異樣,便將賬簿還給賬房先生:“挺好,你們都辛苦了,過年時都有獎金。”
聽到“獎金”二字,賬房先生頓時眉開眼笑,眼角深深的皺紋都擋不住直往外溢的喜氣:“老朽在此替他們謝過東家。”
阮胭也不跟他客氣,淡淡地提點道:“隻要事做得好,自然虧待不了你們。”
“是是是。”賬房先生連聲應道。
抽查完這個月的賬,阮胭又去廚房看了看,沒發現什麼不符合她規定的地方,照舊誇獎了眾人一番,又用獎金激勵一下眾位員工,看他們瞬間打了雞血的模樣,這才滿意地離開。
回到蕭府時,已臨近晌午,春芳將阮胭送回屋裏,又急匆匆出了門,她得去跟小廚房說一聲,可以做午食了。
阮胭縮在貴妃榻上,瞧著門外的落雪,心不在焉。
也不知蕭珩何時回府。
*
皇宮,政德殿。
“懷瑜啊,天色已晚,今兒就留宿在宮裏吧,你舅母宮中已備好了晚膳,就等我們過去了。”明帝一臉慈愛地看著坐在下首的蕭珩,高興道。
蕭珩起身行禮:“多謝聖上厚愛,隻是臣府中還有事要處理,不宜久留。”
明帝“哦”了一聲,問道:“不知是何要事,如此緊急,連在宮中宿一晚都不行?”
蕭珩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是臣的家事。”
明帝難得見自己這個外甥這般模樣,頓時起了興趣,追問:“什麼家事?說給我聽聽,說不定舅父還能給你出出主意。”
不知想起什麼,蕭珩耳根子漸漸紅了起來,在燭火的映照下其實並不明顯,隻不過明帝一直看著他,一下就發現了,心中更是好奇。
蕭珩默然半晌,明帝也不催他,反正自己不鬆口放他走,他也出不了這個宮門。
“臣與人說好了今夜會回去。”蕭珩知道自己不說,明帝定不會放他走,隻得開口。
“跟誰說好的,是沈家那小子嗎?我瞧著不像是,那會是誰呢?”明帝在蕭珩身邊踱步,來回地走,口中也念叨著。
蕭珩無奈,自家舅父的性子如何,他再清楚不過,今夜若不滿足他的好奇心,別說出宮,就連政德殿的門他都出不去。
略略整理了言語,蕭珩開口:“不是沈硯,是一位姓阮的小娘子。”
聽到這話,明帝停了下來,眼睛一亮,語氣中是掩不住的八卦:“小娘子?懷瑜啊,來,坐過來,跟舅父好好說說。”
蕭珩在心底無奈地歎了口氣,順著明帝拉他的力道坐到了台階邊。
等他出宮時,已過了戌時正刻,天黑黢黢的,還落著雪,明帝瞧著天氣本不想放他出宮,但也深知自己拗不過蕭珩,還是放了行,許他騎馬回府。
臨別時還殷殷叮囑:“懷瑜啊,過幾日得空了便領著那阮小娘子入宮來,給舅父和你舅母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