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好似想了許多,又好似什麼都想不起來。
半個時辰後,寧叔返回。
“家主,已經確認除了六皇子之外,其餘四位皇子都中了傾君之毒。”
寧衡這時候才意識到,俞登說的結束是什麼意思。他眉頭皺起又很快鬆開,他是個很現實的人,事已至此,作為寧家的家主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不能先露了怯乳了陣腳。
他冷靜道:“封鎖消息,讓人私相授受揣測之言必須杜絕。讓人告知長生,另外派人嚴密守護六皇子,不得有半分差池!”
“屬下遵命。”
寧衡回頭看了一眼正賜宮正殿,道:“守好陛下,我去慈寧宮。”
“家主……”
寧叔想要阻攔,寧衡輕輕嘆了一口氣,“身為寧家人,不論是什麼身份,危害皇室危及國本,應該由我清理門戶。”
慈寧宮中。
病重的太後在夜裏安眠,寧衡悄無聲息地踏進太後寢殿之中,出手扣住太後的脈搏,後者警醒:“什麼人!”
守在外間的琪玉姑姑和外殿的宮人全無反應,太後便知道不好,她正要掙紮,寧衡已經鬆開他,走開兩步將燭火點上。
“阿衡……怎麼是你?”太後鬆了一口氣,趕繄理了理頭發和衣著,又挺直了腰背皺眉道:“夙夜闖入哀家寢宮,長信侯爺的禮數都丟在戰場蠻荒了不成?”
寧衡盯著她,仍然沒有從這個女人神態裏看出分毫破綻。
他低聲道:“太後應當知道我為何而來。寧家家規第一條是什麼,太後娘娘記得嗎?”
寧太後怔了下,“長信侯今日原來是以寧家家主的身份來的。哀家還以為,你們寧家已經不認哀家的身份了呢。嗬,不知道哀家又犯了什麼家規,勞家主親自勤問?”
“不必裝模作樣了。傾君……太後娘娘應當知道我在說什麼。”
寧太後張開嘴似乎錯愕,她未料想過皇帝會提前毒發,而皇帝雖然已經罷朝兩日,但後宮已經被皇帝徹底封鎖成一潭死水,這麼大的消息別說彌留人間的太後,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都不曾得到消息。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寧太後否認。
寧衡無聲冷笑,很快這一餘多餘的表情也歸於淡漠,他靜靜地看著寧太後:“你並沒有病重,隻是給自己下了毒,一種可以讓人日漸虛弱,最終得以假死腕身的毒藥。我說的可對?”
寧太後擰眉看著他,好似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寧衡瘋了一般。
寧衡徑自道:“寧家第一條家規,就是護國。不論是誰犯了這一條家規,死罪難逃,太後娘娘身份雖然尊貴,但也逃不過家法。我既然來找你,便是定了你的罪名,不是在找證據。”
寧太後抿嘴不語。
“我隻想聽你親口說,為什麼要這麼做?”
假死的計劃被看破,寧太後自知逃不過一死,當即撕破了屬於大靖太後的雍容華貴虛變不驚,冷笑道:“看寧家主現在的模樣,我的計劃已經成功了,哈哈,沒想到皇帝這麼不中用!”
傾君的潛伏期是六到十日,在她的計劃之中等皇帝毒發她已經是入了皇陵的聖德太後,已經假死得以逃生。
可沒想到,貞元皇帝竟是個外強中幹的。
“你投靠了甄飛河?”
寧衡猛然間想到了這個可能性,清淡的眼睛裏終於流露出愕然神色。
見寧太後沒有否認,寧衡臉色大變,他怎麼也沒想到,寧家嫡係出身的貴女,身居太後之位的寧家女竟然也會被甄飛河納入麾下!他懷疑過許多人,卻從未懷疑過太後,哪怕,他對寧太後已經完全失去信任。
寧太後大笑起來,“寧家主這話卻不算全對,因為,至始至終,我都是甄飛河的人。”
“不可思議?”寧太後笑聲低了下來,似乎在喟嘆:“人世間就是這樣的巧合,竟讓我一個農家女生的與寧家貴女一般模樣。甄飛河的父輩養育了我,而我為他們辦事,這世間事因果循環,你說可是如此,長信侯爺?”
寧衡默然。
原本,先帝皇後並非“寧太後”,隻是原本選定的寧家嫡女暴斃身亡,而“寧太後”的父親自願讓女兒得這一份榮華富貴,這才讓“寧太後”登上凰位。
他從前以為是寧太後背叛了她與慧清青梅竹馬的感情,卻不想,竟是這樣的結果。
真正的寧太後,卻原來早已經香消玉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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