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漫無邊際的黑暗,她把眼睛睜得大大的想要看到一些東西,卻發現除了黑暗她連自己的手指都看不到。這樣的黑暗持續了多久?一個月?一年?身上到處都在痛,每個細密的傷口都在往外麵滲著
黏黏的液體是她的血嗎?全身一點力氣都使不上是不是已經死了?想哭,聲音卻嘶啞發不出聲音,大大的眼睛裏也是一片幹涸。到處都是爬行的螞蟻和蟲類。她看不到隻能感覺到細細的這些東西在身體上蠕動時
細細的痕跡,惡心,恐懼。每條痕跡都由千萬個細小的傷口組成,每個傷口都已經潰爛發出惡臭。黑漆漆的屋子裏隻有這些東西爬動的細微卻令她心顫的聲音,每一聲都拍打在她脆弱的神經上。她覺得自己的
血已經流幹了,卻又有一些奇怪的東西爬進身體裏帶著巨大的疼痛然後再也不出來了。這到底是什麼?為什麼留在身體裏的東西像是立即化成了水一樣的液體流竄在身體各處?讓她維持著體力?
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那種可以化成水的東西又通過傷口鑽進去了。錐心的疼痛,劇烈的顫抖著,還有那種擺脫不掉的惡心感,時時糾纏著她。終於再也無法睜開眼睛。微弱地喊了一聲:小哥哥,救救月兒。
“姑娘,姑娘醒醒啊。”
全身都在流血,濃烈的腥味,粘稠的液體,身上被蟲子爬動時帶來的顫抖,恐懼和惡心……纖塵睜開眼睛,環顧四周,檀木雕花木床,菱花鏡,芙蓉帳,貴妃椅,牆上掛著的是當朝畫家歐陽子豫為她畫的
畫像,水晶簾外是一個淺綠色的身影,伸著頭向她這張望。
“靈玉,你去取些水來,再把我的琴拿來。”
“是”
靈玉聽到自家姑娘說話便放下心來。此時東方已經微亮,姑娘總是沒有辦法好好的睡一整夜,總是噩夢連連。有時夜裏聲音淒涼地讓她都覺得心疼。姑娘肯定是曾經經曆了極為恐懼的事情否則怎麼會如此
被巨大的恐懼包圍?輕輕地歎口氣。撩開水晶簾,來到姑娘的塌前。
白皙光滑的皮膚,尖尖的小巴讓整個小臉看起來更加消瘦,小巧高挺的鼻梁讓整個人看起來有立體的感覺,此時大而靈動的眼睛裏滿是水光,長長的睫毛上被淚水濡濕,眉黛此時卻緊緊地擰在一起。讓人看著揪心。
簡單地披件薄衫在身上,此時虛弱地斜倚著床欄。靈玉小心翼翼地捧著茶杯,看著自家姑娘的纖弱憔悴忍不住地啜泣。
纖塵皺眉看著靈玉顫抖的手,雖然極力壓製依然晃動的水杯。
“靈玉,你怎麼了?”
聲音如珠玉跌入美玉盤中般清脆悅耳,又有一絲憔悴滄桑的嘶啞,在這被蠟燭燃亮的室內聽起來舒暢又蠱惑。
“沒什麼,姑娘……我……”
再也控製不住的靈玉終於開始哭出聲來。
微微歎口氣,纖塵把她手中的杯子放到一邊,輕輕摟過她的肩頭。
“傻孩子,不是說了嗎,不要輕易流淚。不管你麵前的是誰。就算是你的親姐姐,或是你將來的相公都記得不準在這樣哭。沒人會心疼你為你分擔。”
“姑娘,你就是我的親姐姐,我就是要在你麵前哭。”
纖塵無奈地笑笑,為她整理有些淩亂的頭發。她知道靈玉是真心為自己好,在心疼自己。看了一眼露在外麵的手臂,潔白光滑沒有任何傷痕,夢裏的傷口和疼痛仿佛隻是她的一場夢。可是夢中醒來,這裏
依舊是花顏樓,她依舊是這裏的紅牌姑娘纖塵。就算醒了又能如何?
終於靈玉哭夠了,抬起通紅地臉,吸吸鼻子看著纖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