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淨的身影,陳扶陽心中不耐,她想起夢中的情景,這幾日白淨似乎會去上賓樓,在幫陳驕陽畫遊玩圖。

哪裏是什麼遊玩圖,現在回想起來,陳扶陽不由嗤笑,那分明是白淨在幫齊縉王繪製城防圖。

陳扶陽來到上賓樓,小二一見到她,便上前道:“客官可是來尋白公子的?”

陳扶陽心裏的那份不確定,在此刻豁然明了。

她隨著小二來到三樓的包房門口,勻了幾個呼吸後,才將門推開。

露台的竹簾卷起,暖春的日光灑在屋中,那席白衣正立房中,背對著他,聽到開門聲,他轉過身來,那張絕美的麵容在此刻顯得極為不真實。

陳扶陽恍若隔世。

二人對視許久,白淨終於開口,“扶陽,你也回來了,對麼?”

身後房門合上,陳扶陽緩緩上前,她走到白淨麵前,抬手撫掉他臉上的淚水,顫著聲,似是問白淨,也似是在自言自語。

“一切都是真的,是真的,對麼……”

白淨拉住她冰冷顫唞的手,陳扶陽一下將手抽回。

白淨怔怔地問道:“還在恨我麼?”

眼淚順著陳扶陽的眼角緩緩而落,她抿著唇望著白淨,卻沒有回答他。

白淨懸在空中的手,慢慢下落,“回來的第一日,我便去公主府尋你,我看著朱紅色大門,卻遲遲不敢進。”

他自嘲又無奈地笑道:“前幾日,驕陽來尋我,說你點名要見我時,我既高興,又害怕……”

白淨一步一步向陳扶陽走去,“我怕你還在恨我,我怕我們……”

“別過來,”陳扶陽一麵搖頭,一麵向後退,“白淨,我從未恨過你,我隻恨我自己,我恨我生在帝王家,恨我不能自控……”

她恨她即便知道白淨接近她是為了報仇,卻還是忍不住愛上了他。

“白淨,”陳扶陽仰頭看著麵前的男人道:“你不必自責,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我陳扶陽有擔當,不會將自己的過錯全部推給別人,如今上天真要讓我重新活一次,那麼我今日便要將你問清楚。”

陳扶陽麵上雖還掛著淚,語氣卻十分冷靜。

白淨點頭,“你問,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陳扶陽問:“重來一世,你可還要複仇?”

白淨搖頭,“不,扶陽,這一世我願為自己而活,為你而活。”

陳扶陽不信,繼續問“那你娘的仇怎麼辦?”

“我娘……”白淨苦笑一聲,“我娘在我出生那日便死了。”

陳扶陽眉頭蹙起,“齊王妃不是……”

白淨拉出一張椅子,示意她坐下聽,陳扶陽也沒客氣,當真就坐下了,白淨倒了一盞茶給她,“這是你最愛的碧螺春。”

陳扶陽沒有喝,一雙疑惑的眼睛望著他。

白淨也跟著坐下,開始講述那段鄉州的舊事。

上一世陳驕陽曾問他,他是不是她的雙生哥哥,白淨否認了,他說的是事實。

白淨不是陳驕陽的哥哥陳如明,而是收養陳如明那家人的兒子。

他比陳如明年長三歲,從小當陳如明如胞弟,陳如明因為雙生子的緣故,自小身子就弱,臉上還有一塊兒胎記,同齡的孩童不願同他玩耍,甚至還嘲笑他。

白淨自是教訓了那幫孩子,為了不讓陳如明自卑,他親手做了兩個麵具,一個送給了陳如明,一個戴在他的臉上。

他對陳如明道:“明明不用怕,從今往後,哥哥同你一起。”

陳如明身體日漸硬朗,性子也漸漸放開,然天有不測風雲,鄉州忽爆瘟疫,白淨與陳如明一起倒下。

幾日後,他爹紅腫著眼,從外歸來。

“這是給你們的藥,吃了便能好。”

他爹笑著說話,卻從一進門開始,便不敢抬眼看他,年少懂事的白淨沒有問,忍著渾身劇痛,笑著點頭。

陳如明望著手中的褐色湯藥,不解地問他:“爹爹,為何哥哥沒有藥喝?”

他爹強忍著眼淚,笑著道:“明明小,明明先喝,哥哥的藥還在爐子上熬著呢,一會兒便好。”

陳如明似乎也覺出不對,他哭著推開藥,說什麼也不喝,他要等哥哥的藥熬好了一起喝。

哪裏還有多餘的藥,整個鄉州如今便隻剩下這一副藥,就是已經病重的齊王妃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