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要寂靜深沉一些。走著走著他蹦起來拽下一片樹葉,攥手裏搓啊搓,想象它是莊紹的臉那樣捏扁搓圓。
兩個人都沉默,電話裏沙沙直響,是風在代替他們吻對方。
莊紹問:“怎麼不說話了?”
孟野把手機拿開歎了口氣。
十八歲怎麼這麼難過啊。談個戀愛吧,異地戀,搞個對象吧,是男生,講個電話吧,講著講著就被想念的感覺捏住了心髒,一句好笑的話都說不出來,隻剩下想你,想見你,特別特別想你了。
愁啊,愁得頭發都快白了,沒別的就是熬人。
莊紹又問:“下周你哪天過來?”
“14號。”孟野拿樹葉搔了搔鼻尖,“15號體測。”
“機票買好了嗎?”
“早買好了。”
他沒告訴他,那三千塊錢已經花掉啦。那天老楊問他自己一個人去害怕不害怕,孟野十分豪邁地大手一揮——早就給老媽跟妹妹也買好機票了!
晚上回到家姥姥還在看電視打毛衣。她上周就出院了,精神一天比一天好。孟野問您老人家怎麼還沒睡呐?姥姥瞪他一眼,幹勁十足地說:“睡什麼睡?人家莊紹的奶奶給你織了圍巾,咱們能被她給比下去?城裏人有什麼了不起的,我要給我紹兒織件毛衣!”
“……”
孟野把老太太硬推回房間,強行沒收了犯罪工具。
考慮到姥姥的身體狀況,這回她留下看店。13號晚上於娜忙忙叨叨地收拾東西,尤英去隔壁五金店拜托鄰居幫忙照應自己老媽,孟野訓練還沒回來。
周雲飛來的時候碰巧姥姥正在抱著小龍看電視,膝前擺著個小太陽烤著火。周雲飛不認識,站門口問:“於娜在嗎?”
姥姥對花臂過敏,不過幸好現在是冬天!
“你哪位?”她眯著老花眼。
“我是她朋友。”
“娜娜,娜娜?有人找你。”
於娜披頭散發地跑出來,呀了一聲,立刻又跑回房間把頭發抓了抓睡衣扯了扯,再出來周雲飛已經在外麵抽上煙了。
她走過去掩鼻,周雲飛就掐了。
老太太在裏麵抱著狗偷瞄。
“你來找我?”
周雲飛沒回,反問:“忙什麼呢。”
“收拾行李。”於娜朝後麵輕輕地一努嘴,“明天跟我哥一起去臨江,要帶好多東西。”
“聽付雷說你來過修理廠,有事找我幫忙?”
“非得有事要幫忙才能找你?”
周雲飛不太擅長跟小姑娘打交道,有些心煩地挪開眼:“就是順路過來問一句,沒事我就走了。”
“你等一下。”
於娜趿著拖鞋踢踢踏踏地跑回房間,把那張畫拿出來給他,“送你的。”
“這什麼。”
周雲飛正麵反麵都掃了一眼。
“看不懂啊?簡筆畫。”
“我是問你送這個給我幹什麼。”
於娜說:“不幹什麼,要你拿走就拿走,哪那麼多廢話。”
周雲飛真想下狠手掐她臉蛋。
孟野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某輛破車的尾氣,一個箭步躥回家:“於娜——”
“幹嘛?”於娜斜眼。
“剛那是不是周雲飛?”
“是,有什麼問題嗎。”
好家夥,殺到家裏來了!
姥姥打量完外孫女又打量外孫,特八卦地問來問去:“那是誰啊那是誰啊。”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男人。”於娜一言以蔽之。
姥姥說老男人好啊!老男人知道疼人,而且過不了幾年就死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