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種難受的情緒交織之下,她沒扛住,崩潰了。孩子們也慌了手腳,於娜飛速過去拿來紙巾,蹲她跟前去搖著她的膝蓋安慰。尤英把臉捂著埋腿上,嚎哭得停不下來,一頭長長的卷發亂蓬蓬的。
謝明輝退到老遠之外:“我可沒碰你啊!我連罵都沒罵你一句。”結果被莊紹瞪:“你能不能閉嘴。”沒辦法隻能十分無趣地保持沉默。
莊紹在尤英跟前低聲說:“英姐,都是我的錯,是我把他招來的,這件事我來解決。”
“你解決你怎麼解決?”尤英頭嘩啦一樣抬起來,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孩子,你不能跟他走,他太不是個東西了,會把你教壞的!”
莊紹說我知道,我都知道英姐,但他的確是我爸,他偷我頭發去做親子鑒定了。
尤英說你看你看,他還是個偷東西的賊!
謝明輝:“我說你們倆能不能小聲點編排我?我聽得見!”
“閉嘴。”這回是孟野,眼神比那倆還犀利。
“得。”謝明輝又站遠了些,“你們隨意,隨意。”
莊紹過來把他叫出去:“咱倆談談。”
父子倆一路走到門外的路燈下,不知道在密談些什麼,但橫豎不過是店的事和莊紹本人的歸屬問題。尤英抽抽噎噎地拿紙擦幹淨臉:“媽剛才表現還行吧?”
“……”孟野說,“戲有點兒過了!”
屋裏仨人並排張望,路燈下倆人影子拉得老長,表情也挺嚴肅。十幾分鍾之後莊紹回來說他爸先走了,賓館的事就先這樣,不悔約,認祖歸宗的事也還八字沒有一撇。
尤英並不高興,因為這事還沒完。但孟野挺高興,隻要莊紹不走就行,至於他要給誰當兒子這根本無關緊要。
之後好幾天謝明輝沒有再出現,但那輛跑車一直就在牢館門口停著,刮風下雨也沒有人來開走。它就像是一個標誌,它的存在代表著謝家這事還沒過去。
姥姥的手術很順利,不到兩個禮拜就轉回了雁嶺人民醫院,孟野一有空就會去看她。莊紹有時候一起去,有時候自己去沒告訴孟野。
某天晚上姥姥看完電視劇快睡著了,莊紹忽然跑來探視她,坐她床邊不出聲。
姥姥問:“出什麼事啦?”
莊紹垂著頭一言不發。
她抓過一把核桃塞孩子手裏:“多吃點這個補補腦,聽孟野說你們現在覺都不夠睡,別學著學著把自己身體給學垮了。”
“姥姥……”莊紹給她掖被角,聲音有些低啞,“你來住院了家裏那些雞跟豬怎麼辦?”
“托付給隔壁了唄,還能咋辦。”
“不會很掛念它們嗎?”
姥姥笑得很溫和:“掛念也沒辦法啊,又不是我願意把它們拋下的,大不了回去就跟它們認錯,再多喂點兒菜!”
高三第四次摸底考在12月來臨,但莊紹參不參加都無所謂了,他已經被保送臨大數學係。現在他主要精力都放在輔導孟野上,在他的加持下孟野的成績又往前躥了好幾名,正式邁進全校前一百。
考完試那個周日學校破天荒放了一下午假,美其名曰勞逸結合,其實就是放風。大家一湧而上衝出校門,上網吧的上網吧,逛街的逛街,就孟野跟零星幾個體育生留下來繼續訓練。
初冬的風吹在臉上已經有種刺痛感,皮膚跟嘴唇都很幹。孟野嗬了幾口白霧,練到五點多時聽到場邊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頭一看是莊紹。
莊紹騎著自行車駐足在場外,遠遠地看著他。
孟野連忙跑過去:“你怎麼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