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誰都沒說,領隊也不知道。”
“你自己偷偷跑回來的?”
這麼辦事不是他平時的作風,但莊紹一臉平靜:“也不算偷偷,我留了條。”
“操。”孟野推他,“你丫瘋了吧這麼不穩重。”
莊紹眼神犀利:“你穩重,受傷了不知道給我打電話?”
沉默少頃孟野覺得有點難堪,轉身想把拐杖放下,試試看能不能自己站著。結果還沒來得及伸手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莊紹的氣息充實著每一寸皮膚,臉貼著後頸,手掌上的涼水沾濕了孟野的小臂。
誰也沒說什麼,就靜靜地站在那兒。
最多一兩分鍾,孟野垂著頭,開始啪答啪答地掉眼淚。特別大顆,幾乎是湧出來的,整顆整顆從眼眶中間掉出來,接二連三砸在莊紹手背上,燙得可以灼燒他的皮膚。
窗戶外麵是昏黃的路燈跟樹影,搖搖曳曳的樹影,微風和月光、燈光一起將它鑲嵌在玻璃上。
莊紹收緊手臂,孟野擰過頭去拿手背蹭了一把,半邊臉都濕了。
這樣的體溫和呼吸讓人有理由脆弱,有理由表現出不甘心,頹廢,失意,甚至是束手無策,痛苦絕望。孟野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能忍這麼久的,從昨晚到現在,他早就想崩潰一次了!
但是在別人麵前他就是做不到。
他媽,他妹妹,甚至是他自己,都不能讓他放下那種無謂的自尊心,坦然地表現出懦弱無力的一麵。隻有莊紹讓他有這種安全感,不會覺得難為情或者不被理解。
孟野斷斷續續地開口:“昨晚我在路上走得好好的,那個逼突然拿著磚頭衝出來……我他媽差點兒疼毀了……為什麼是我啊?為什麼是我啊莊紹……我運氣太差了,好不容易才出成績……現在全完了……教練今天來看我,全程一句話都沒跟我說,他肯定特別失望……”
“我為什麼要用腿踢他?不伸腿就沒事了……就讓他砸我的頭……”
莊紹緩慢捏著孟野的後頸肉,盡管自己心裏也慌,依然無聲且耐心地等他平複。可他不知道,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安撫,比任何語言都有效。
“我要是再也出不來成績怎麼辦?”孟野仰頭,滿臉的不甘。
“不會的。”
“你又知道了?”他咬著牙。
莊紹沉默不語。
孟野消沉:“算了你不用費勁安慰我了,也別指望我,臨大我肯定沒戲了。你自己去吧,咱倆的事到時候再說。”
莊紹說:“你去不了我也——”
“打住!”孟野瞬間一臉怒容,“別告訴我你要為了我放棄臨大,那樣我瞧不起你!”
“你能聽我把話說完嗎?”莊紹看著他,兩隻手握住他肩膀,“我什麼時候說我不去了?我是說你去不了我也要去。我要是不去到時候你進食堂刷誰的卡,逛圖書館借誰的學生證?考不上你就不想去看看?不想跟我在學校裏逛逛?”
人生路再長,岔路口再多,夢見過的風景總該去看看,不管它藏在哪片雲後麵。再說了,你怎麼知道它一定不屬於你?
孟野渾身的刺收回來,憋不住又哭了,但不是難過而是憋屈。
“我怎麼就這麼倒黴!”
“不是你倒黴。”莊紹淡聲,“我聽路小川說了,是閻炎打的你。你沒做錯什麼,為什麼要認為是自己的問題?”
孟野攥緊拳頭忍了半晌,問:“人呢,還關著?”
“放了。上回進派出所加退學給他的刺激太大,現在他屬於輕度精神殘疾,而且還是個未成年,警察也隻能放人。”
難怪路小川在他麵前支支吾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