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2 / 3)

把藥茶喝完時傅行雲已經離開,司淵渟一直在他身邊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卻半句話也沒有說。

放下茶盞,楚嶽峙不喜歡他這樣滿是打量與思慮的眼神,道:“在想什麼?一直這樣看我。”

“我在想,你比我最初以為的,更會禦人。”司淵渟伸手將他攬入懷中抱著,道:“一開始利用林芷霏殺方知禮,繼而把方本和拉下馬。我也以為你是真的要將林芷霏殺了,畢竟對林家還有林柏寒而言,林芷霏能被犧牲一次就能被犧牲第二次,卻不想你表麵上將人殺了實際上卻是暗度陳倉,為林芷霏換了一個新的身份並嫁予江晟為妻,既圓了江晟與林芷霏的願,也順手送了一個恩給林家和林柏寒,如此一來無論是江家還是林家,江晟還是林柏寒,便都成為了你的可用之器可用之人。”

林芷霏在明麵上,必須要死,無論出於什麼原因,她殺方知禮是明明白白的罪行,無法逃脫。而楚嶽峙安排她獄中自裁全了林家的顏麵,之後又為她換一個全新的身份與江晟成親,免去她遭人非議之難,也讓江林兩家成為親家,江晟與林柏寒本就是心中有誌向之輩,如此一來即便是為了知恩圖報,日後也會成為楚嶽峙的助力。而宮變的最後,在破曉之前入宮的文臣裏就有江晟與林柏寒。

楚嶽峙很清楚知道,禦人要禦心。

“而對皇甫,你知道大赦平反後,這京城就沒有能讓皇甫在乎留戀的,唯一可以拿捏皇甫的唯有衛雲霄,故而你直接就抓住了皇甫這個軟肋。你知道皇甫對你談不上忠,也不似與我那般有同病相憐惺惺相惜的兄弟之情,所以你不僅拿捏他,同時也許下給衛雲霄的承諾,令他雖因此而對你不滿卻又不至於真的生出嫌隙。”司淵渟輕聲一笑,那笑聲裏卻沒有笑意,“如此看來,即便沒有我,你也一樣能登上這帝位。”

“司淵渟,我從來沒有與你說過,沒有你在我身邊後,我在宮中的八年是怎麼過的。”楚嶽峙身子略微有些僵硬,他想起很多事,很多他不願意回想的事,“你不在,就沒人能保護我了。我十二歲的時候出過天花,你知道麼?是被傳染的,皇宮之中,我竟也能被傳染天花。可那次不是楚嶽磊,是四皇兄。十四歲的時候,我在練武場練騎術,坐騎突然發狂將我摔下,我摔斷了腿,所以我不僅征戰時斷過腿,早在宮裏時我便經曆過,而那次,是二皇兄。十五歲的時候我因為母妃頂撞了父皇,那次是因為我聽信了翰林學士的誅心之語。大皇兄沒把我放眼裏,倒是從未對我出過手。我後來,把擷芳殿製得跟鐵桶一樣,除了歡顏和幾個跟了我許久的太監宮人,我誰都不信。我是在那八年裏學會如何辨別人心,也是在那八年裏學會如何拿捏並不忠於我的人。其實打仗也要會禦人禦心,畢竟我要讓我的兵信任我也敬畏我,立威統一軍心才能打勝仗,隻是那手段多少也是與在宮裏時不一樣。”

十二歲的那場天花,他被封宮幽禁,父皇說是讓太醫盡力醫治,可實際上從被封宮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被遺棄了,他的貼身侍女歡顏不願離開留下照料他,可他的父皇卻已經不在乎他的死活,整整半月,他從渾身起痘高燒不退到瘙癢難耐卻不能用手抓撓,最後幾番太醫都以為他熬不過了,他卻生是熬到不再出新痘,結痂痊愈活了下來。

十四歲的那次在馬上摔落,若非他反應夠快,那被喂了藥的瘋馬隻怕會當場就將他踐踏於馬蹄之下,隻斷了一條腿已是萬幸。在那之後他再不把自己的坐騎交給旁的宮人照料,誰若沒得到他的允許便擅自靠近他的坐騎,他會直接下令拖去打死。也許如此太過心狠手辣,可他寧願誤殺也不敢再冒險,在宮中無謂的仁慈並不能保得他平安,唯有雕心雁爪方能自保。